入夜後風苔邀她們下榻，為她們準備好房間，隻是房間不夠，她們又皆為女子，于是兩人一房分了。

柳正要叫秦荼，“阿荼……”

“小初一，我們一間房吧。”秦荼很是懶散地稍微倚着人，指了指木質床榻，“我要靠窗。”

初一點頭：“都依你的。”

柳沒有說出口的邀請就這麼堵在口中，李一清還什麼都不知情，很是歡快道，“柳姐姐，承蒙關照了。”

柳靜靜看了已經有些疲倦阖眼的青衣女子一眼，還是柔柔笑了一下：“……承蒙關照。”

初一多看了她幾眼。

山中條件不算好，但是蒼岩族盡地主之誼還是讓她們洗上了澡休憩。

這是初一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還是和秦莊主。

初一表面冷靜，心跳卻随着女人漫不經心貼上的發絲而脫離掌控，半天沒能産生睡意。

秦荼倒是沒看出半點不習慣，呼吸緩和，背對着她面向小窗，露出的一點脊背清瘦又弧度漂亮，在月光下若隐若現。初一覺得秦荼真的哪哪都好看，看了一會後又想起山中夜晚氣溫低，有些擔心她着涼，就這麼思考了半天要不要幫她扯一扯被子。

秦姐姐瞞着她的東西會是什麼？和她的師父有關嗎？和那個阿婆口中的“龍”有關嗎？很多東西稀碎的線索堆在一起，卻找不到線頭。初一思緒萬千，稍微撚起秦荼粘在自己臉頰的一點發絲。

記憶之中的柔軟。

“……還不睡嗎？”女人低啞的嗓音突然響起。

初一心髒“咯噔”一聲，迅速松開自己的手指，明明那麼多想要說想要問的話，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弱弱的一聲：“……你怎麼知道我沒睡的啊……”

秦荼似乎是歎了口氣，慢慢翻身面對着她，語氣有些無奈，“……你的呼吸聲，我聽得見的。”

這麼正面看過去沖擊更大，初一身子都有些僵硬，看着女人有點倦意的眸子，輕聲道：“抱歉……我吵到你了嗎？”

“沒有。”秦荼聲音很低，像是在呓語一般含糊，“我一般不用睡覺的，今天在途中歇了會，這會不算困……你倒是精力好，舟馬勞頓也不想睡？”

“……嗯。”初一總不能說是“你在我旁邊我睡不着”，隻好這麼應下。

“……想說什麼？”秦荼看出初一的欲言又止，直接問道。

“秦姐姐，我怎麼覺得……”初一聲音随着秦荼的呼吸聲壓低，某一瞬間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在乘着人不清醒達成自己目的，簡稱乘人之危的僞君子，她盯着秦荼有點倦怠的眸子，問，“柳姐姐對你的态度好奇怪啊，她是不是……喜歡你啊。”

“嗯……”秦荼閉上眼睛想了想，沒有什麼波瀾地說，“她不喜歡我。”

“可是她好像對你很上心啊。”初一不依不饒。

“……很多人都這麼對我過。”秦荼似乎是想起什麼有意思的東西，笑了一下，然後恢複平靜，“她隻是……被困在過去了。”

初一想起在青城子那裡聽說的故事，覺得倒也合理，畢竟……要是真的心悅某人，怎麼舍得這麼揮霍感情，然後在六十年後才試圖為自己攬上罪名以博取同情？

困住柳的從來不是秦荼，是她自己。

“話說小初一也知道磨鏡之好，”秦荼悶笑兩聲，懶懶散散的，“……說起來上一個初一也是這樣，莫不是這位置有什麼魔力不成……”

初一心裡一動，輕聲詢問：“秦姐姐，你覺得呢？這樣不對嗎？”

秦荼不困，但是真的有點累了，反應慢了半拍才慢慢回答道：“還好……左右，一不是什麼稀奇事，二也不幹我的事。”

初一心裡一跳，脫口而出，“……秦姐姐就完全沒有想過要和女子在一起麼？”

秦荼聞言，勉強打起精神思索片刻，“……不如說，我沒有想過與任何人共度餘生吧。”

初一靜靜想了想，“那就是說誰都有可能麼？”

秦荼笑了，懶散道：“不對，是誰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