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想。”
沒頭沒尾的。紀筝不去理他。
他是個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紀筝現在已經十分地确認了。
不與瘋子論短長。
但是,她是個正常人。要不是天性冷淡,這時節也忍不住麻木崩潰了。
終于,在紀瑄自己都迷惑的某個周目,他握着刀向胸膛,自言自語,嘴唇顫抖,“第幾遍了?”
他還是有執念,問紀筝:“奇變偶不變?”
紀筝必須得承認,自己有些厭煩了。
“符号……”
紀筝才吐出兩字,就發現紀瑄神色有所轉圜。他手裡的刀也放下了。
“符号看象限。”
紀筝說完後,紀瑄神色徹底安閑,慢慢走近她,“筝兒,你要做什麼,我都依你。”
她幾乎覺得荒謬想笑,原來竟是這麼句話,就能叫他有所商量。兩個人都是犟種,對着幹這麼久,他一遍遍問,她一遍遍罵,就是不回答,他就一遍遍地死。不怕痛似的。
傷的是自己,紀瑄不痛嗎?
她偏題地想到這個。
廖子明走上來,替紀筝将紀瑄打暈了。
等紀瑄被運到牢房裡。
紀筝看紀瑄就來氣,一通耐心操作,搜身、掰開他的嘴巴,扔出來丁零當啷一地的冷兵器、暗器。叫牢房一幹人看得瞠目結舌。
紀筝呼呼幾巴掌把紀瑄扇醒了,手指着他警告道:“老實點。”
紀瑄動了動眼珠,還在剛醒來的蒙昧中。他看到一地的自盡工具,略略有些明白。
紀筝踩在他身上,繼續警告,“牙齒裡每顆毒藥我都摳了。你也别想了。”
“還是筝兒懂我。”他笑起來,不知道在笑什麼。
紀瑄雖配合,紀筝是半點不敢賭的,再次打暈他,這回上了多少個安睡咒。隻怕一旬半月的,天打雷劈,紀瑄都不一定能醒過來。
這時,紀筝生出如墜雲端的不真實感。
感覺下一秒紀瑄又要把自己作死了重開。
還好廖子明已經挖了一目,推紀筝去看紀瑄的過往。
廖子明那隻被血染濕的手落在紀筝眼皮上時,紀筝的腳,才有踏實落了地的感覺。
她放輕了呼吸。
廖子明忍痛道:“我看到了,你……”
看到了嗎?
……
“奇變偶不變?”
“……符号看象限?”
“……”
“……”
“你是穿來的?”
“你也是穿來的?”
“對啊,古裝網遊,我和室友開黑就進來了。”
“網遊?這裡不是純純古代嗎?或者……穿書什麼的?”
嘩啦。
頭上一陣涼一陣痛。伴随的還有忽遠忽近的罵聲,“每天念叨什麼神神叨叨的,死小鬼,不會在咒我吧。”
顧眉被冷水潑醒了。
三九天,一身薄夾襖都濕透了,他冷得牙關打戰。
“起開,裝什麼傻,充什麼愣,吊嗓子去!”那潑醒他的女子,三十年紀,吊梢眉,精明眼,尖尖的内眼角,高聳的顴骨,薄薄兩片唇上下一蓋,說話時就噴出些唾沫來。
她外披薄卦子,裡頭另配了水紅色的絨衣,小小巧巧卻極是保暖,慢說脖子上還圍了圈土貂皮,臉色暖和得紅潤潤的。
她是戲班班主的大娘子蘭芳,大家都叫她芳姨。
芳姨年輕時候是個唱花旦的,不然也不會有本事和班主出來單幹。她性子就是個要強的,主持魚龍混雜的戲班子,向來是雷霆手段。
按以往,顧眉早就聽她的,練習唱腔身段去了。
今日,他卻呆呆的。
視線盯着一個地方。
“顧眉!”芳姨沒了耐性,一巴掌甩過去,“你作什麼妖!”
顧眉……
少年笑了笑,是啊,這種屈|辱性的名字,博男客的狎玩,博女客的憐惜。
顧眉神色冷了,步到街邊柱子上,盯着人家當鋪的櫃桌看。
那裡擺着頁日曆,新曆十一年,臘月初八,他看着看着,“快過年了。”
那麼,打到第二章的玩家,該湧過來了。
蘭姨追出來,身後跟着幾個大漢,以為他又要跑,揪回來就是一頓毒打。
這頓打,讓顧眉又發起了高燒,可蘭姨還是把他從床上拖起來,押到堂下臉下腰。
“嗓子痛唱不了,那就演雜技。”蘭姨罵道,“沒的大年節好生意,白養你這懶鬼。”
顧眉在病中,苦藥才喝下去,在胃裡打轉兒翻湧。要保持身段,戲班子裡他的飲食是最短的,胃裡的毛病被苦藥冷風一激,痛得他忍不住彎腰蜷成個蝦子。
蘭姨看不過,“還犟?”
把人摁到細條凳上,逼着紀瑄下腰,練翻筋鬥。
顧眉剛爬上細條凳,胃裡一陣忍不住,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