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和南宮陵大鬧的事情已經衆所周知，但宮人無一敢怠慢，甚至比之前伺候得更加小心翼翼。

不管她何時回來，都會有守夜的宮女為她留着一盞燈。

但今日宮殿裡卻燈火通明，大殿門口跪滿了一地的宮人。

山靈的腳步停了片刻，最終還是往前走去。

“恭迎昭儀娘娘回宮！”

跪在殿門的宮人紛紛給山靈叩首，似乎并未因為她的回歸而松了一口氣，反而更加戰戰兢兢。

從山靈醒來就一直在身旁伺候的宮女莞心小聲提醒道：“娘娘，皇上來了，已經在這裡等您一個時辰了。”

莞心的話拘謹又顯得刻意，似乎希望山靈看在南宮陵主動上門，并且明知道山靈就在藏書閣卻并未讓人去喚她，還耐心在這裡等她許久的份上，不要再和南宮陵鬧下去。

山靈淡淡瞥了她一眼，往殿裡走了進去。

南宮陵坐在主位上，身穿一襲黑色的長衫，在溫暖燭火的映襯下，周身散發着突兀的森寒。

他嘴唇緊緊抿着，聽到外面的動靜，一直将視線停留在殿門口，直至山靈出現，與他四目相對。

許久未見，山靈即便未施粉黛，依然姿容絕色，紅潤的臉頰和嘴唇無一不代表着她過得非常好。

而南宮陵眼眸微紅，裡面布滿了紅血絲，眼睑下方一片烏青，一眼看上去便十分憔悴，好似很久都沒休息的樣子。

山靈如同看陌生人般，淡淡掃了他一眼便移開視線，仿佛當他不存在似的，轉身便往内室走去，還吩咐門外跪着的宮女。

“莞心，打水來給我洗漱。”

山靈并不喜歡伴随身份的自稱，她向來習慣自稱我，即便當了這麼久的後宮娘娘，她也從來沒有自稱過本宮。

殿門外沉默了一瞬，随即莞心立馬回道：“是！娘娘。”

山靈走到梳妝台前坐下，脫了鞋襪，換上她讓宮人特意制作的拖鞋，再擡頭時，南宮陵的身影已出現在鏡子裡。

四目再次相對間，南宮陵眼裡已經染上一層愠怒，然而他面上卻依然保持着平靜，透過鏡子，靜靜凝望着山靈。

正巧這時，莞心帶領一衆侍女，紛紛端了水進來。

見兩人一站一坐，平和地待在一起，宮女才輕輕舒了口氣。

莞心低垂着眉眼道：“皇上，娘娘，水已經備好了。”

隔壁房間有流動的溫泉水，她們這麼快，山靈并不意外，但看見莞心将一盆水放在架子上後，其他宮女手中還端着四五盆水，山靈不由挑了挑眉，繼續無視南宮陵，從他身旁走向宮女。

一邊淨手，一邊說：“莞心，莫要自作聰明，我要洗漱，你對皇上報備什麼？皇上日理萬機，還有很多事情要忙，看到我乖乖待在這裡，皇上很快就會離開。”

此話一出，室内的溫度驟然變冷，宮女們驚惶地看了南宮陵一眼，頓時噤若寒蟬。

山靈卻旁若無人般漱口洗臉，看着一旁呆若木雞的宮女，不由提醒道：“杵在一旁幹什麼，沒看見我在洗臉麼？”

莞心餘光瞥了南宮陵一眼，顫抖着手，遞上帕子給山靈擦臉。

敢無視皇上，并在皇上面前肆無忌憚的女人，在場的所有宮女還是第一次見到。

山靈洗了臉便坐到椅子上，宮女不得不頂住南宮陵淩冽而強大的氣壓，提心吊膽地着伺候猖狂的山靈洗腳，不知南宮陵什麼時候會突然爆發。

長久的沉默之後，看着山靈水中的玉足，南宮陵的聲音帶着幾分克制的隐忍：“你怎知朕今晚不宿在這裡？”

山靈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态度依然是之前的漫不經心。

“皇上不日就要大婚，姜雲嫣既是皇上心愛的女子，理應視為珍玉，既然對方潔白無瑕，皇上也該守身自愛，才好成就一番佳話，皇上成婚前還宿在我這裡，未免有些可笑。”

“……”

如果剛才殿内的氛圍如同暴風雨前甯靜的話，那麼此時殿内就如冰冷刺骨的冰天雪地。

伺候山靈洗腳的宮女手指忍不住打起哆嗦，額頭上早已浸出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想要迅速将山靈洗淨逃離這是非之地，卻又小心翼翼進行着循序漸進的動作，生怕在這緊急關口犯錯而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