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看見有個黑衣人到這邊來了,說不定是那魔頭藏在這裡,各位師兄弟,我們一起去看看。”
衆人淩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目的地顯然就是靜室。
殷海煙擡眼看了眼沈清逐。
他腰後面抵着兩個軟枕,半靠在榻上,雙目閉着,卻難掩眉宇間的疲憊。
殷海煙懷疑他是沒心思注意外面的動靜,剛想做些什麼,外面響起一道嚴肅的人聲:
“你們做什麼?這裡是師父閉關的地方,沒有允許,不得擅入。”
是剛才那個救下他師兄的小弟子。
來人道:“翁白師弟,我看見有個黑衣人朝這邊來了,擔心是那魔頭藏在這裡。”
“我方才還聽見這邊有激烈的打鬥聲。”
“對對,我也聽見了,還以為是幻覺呢。”
衆人紛紛附和。
翁白道:“我和師兄一直守在師父門外,沒有看到什麼黑衣人。”
齊宣:“嗯。”
“那打鬥聲呢?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翁白道:“你們許是聽錯了,那是弟子堂那邊的動靜,師兄在那邊路遇一黑衣人,險些被他所傷,你們看,我師兄的衣服都被撕破了。”
齊宣:“嗯。”
灰頭土臉的齊宣讓翁白的話有了十足的可信度,衆人看了眼他被撕得破破爛爛的衣服,齊呼一聲:“禽獸啊啊!”
便立刻往弟子堂方向湧去。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翁白在後面松了一口氣。
齊宣木着臉,慢吞吞問師弟:“有靈獸闖進來嗎?”
翁白:“……”
翁白目光複雜地看了眼靜室的方向,帶着師兄走遠了。
外頭的動靜散去,寂靜重新回歸到屋裡兩人的周遭,一丁點動靜都格外引人注意。
殷海煙默默給他輸送自己的魔息,盯着他的肚子。一方面她很好奇到底是什麼能夠源源不斷地吸收她的魔息,另一方面,她感到有點尴尬,需要找點事情轉移她的注意力。
如果今晚和他一直都是針鋒相對,或者一直都是溫情脈脈,她都能應對自如,偏偏先是大打出手了,她又出手緩解了沈清逐的痛苦,搞成現在這樣一副奇怪的場景。
忽然,沈清逐握着她的手移開了。
“看到我這副模樣,魔尊大人,你開心嗎?”沈清逐啞聲道。
殷海煙愣了愣,擡眸和沈清逐平靜地如一攤死水的目光對上,一股無名怒火從心頭燒起來,她皮笑肉不笑道:“開心啊,能看到沈仙君被折磨得低到塵埃裡,我真是開心地睡覺都要笑醒了。”
沈清逐喉結滾動一下,盯着她,眼眶又有些泛紅,“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幫我?”
殷海煙咧嘴笑了,語氣一派天真:“因為你求我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歡看你放下身段求我的樣子,若是還有下次,仙君再求我,我也一定幫你。”
沈清逐盯了她半晌,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越笑越止不住,
殷海煙皺眉瞧着他,忽然,他抄起手邊的一卷竹簡朝她扔過來,聲嘶力竭地吼道:“殷海煙!你給我滾!”
那一扔毫無準頭,殷海煙稍微一側身便躲開了那本竹簡,她的怒氣也止不住,皺眉道:“你到底發什麼瘋……”
話音戛然而止。
沈清逐低着頭,臉埋在手掌心,嗚咽着哭了起來,淚水穿過他的指縫,順着手背留下來。他肩膀哭得一顫一顫的,像個失去了最心愛糖果的孩子一樣。
殷海煙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一下子呆住了。
她不知所措地呆了一會兒,移步上前,緩緩抱住了他。
玉蘭的香氣浮動,沈清逐全身心地傷心,都沒有想過要推開她,他一開始隻是輕靠在她肩上,而後便忘了一切,這段時間裡,積壓在心中的委屈如漲潮一樣快速上漲,從他的心中溢了出來。
殷海煙輕輕拍着他的後背,洶湧如決堤般的淚水很快打濕了她的肩膀。
嗚咽的哭聲轉變為抽泣,最後連微小的抽泣聲也不剩了。
殷海煙還抱着他。
沈清逐動了動,和她分開了一些距離。
殷海煙看着他。
沈清逐說:“我懷了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