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安穩地陪在彼此身側,已是幸事。
彌月點頭,而後隻是開口,也不知觀言是不是聽錯了,這次開口她的語氣中好似多了些撒嬌的意味,“師姐,明年中秋,我想喝桃花酒。”
隻此一句,就足以讓山南明白了什麼。
山南一愣,随即輕笑着點頭,“好,明年中秋我們喝桃花酒。“而後轉身看向觀言開口,”你們出門在外,還是要多加小心。“
明明知曉兩人的身份,但她還是忍不住叮囑,就像從前他們還是青越和觀言時候那樣,出門時她會溫柔囑咐一般那樣。
或許是這剛才的梨花酒格外醉人,也或許是這中秋的月色溫柔,觀言原本想說的話頓時停在嘴邊,而後隻能幹巴巴地道一句,“多謝師姐。”
或許是早就習慣了從前他總是走在青越身邊,時常沉默寡言的樣子,山南也不覺得有什麼。
“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山南和桑狄逐漸消失在山腰,兩人并肩而走,背影看起來萬分和諧。
彌月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聽着身後越來越輕到最後慢慢停下來的腳步,她疑惑的回頭,沒有開口,她眼中的疑問早已讓有了萬年默契的觀言明白。
但他沒回答,隻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彌月,站在她身後,語調輕緩而确定,“關于蚩王一事,你并未全說。”也不知是不是彌月的錯覺,說到最後,觀言的語氣中好像還多了些許委屈。
聽到這裡的彌月一愣,最後泛起一抹無奈的苦笑,又想起那日觀言孤零零地站在淨海旁等着他的身影,心終究還是軟了。
她轉身朝着觀言走去,先一步拉住了觀言的手,下一刻便被他反手握住,握的很緊,十指相交。
感受到掌心連着手指都傳來溫熱的觸感,觀言剛才漂浮的心這下才好像有了落點。
輕輕晃了晃交握在一起的手,彌月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沒想着瞞你,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觀言也沒在開口,兩人就這樣在這夜色下,安靜地往洞府走去,樹梢上的蟲鳴也漸漸歇了下去。
洞府外那棵老樹下的秋千依舊,隻是上面多了些落葉,将落葉拂去後,彌月坐了上去,她還拉着觀言的手,扯了一下沒扯動,她又看了看秋千,張開口:“這秋千能坐下兩人。”
觀言隻是搖搖頭,站在她身後像以前一樣,為她推起秋千。
“蚩王本就是由念而生,萬物的念生生不息,所以它永遠無法被徹底抹殺。”觀言重複着之前彌月說的話。
彌月點點頭。
“所以因果呢?經曆過了這萬年之久,因果會怎麼辦?”
彌月也不奇怪觀言會直接問出來,隻是輕松地笑笑,說:“其實早在萬年前因果便有所察覺,但那時候的情況你也知道……但現在,至少這次的蚩王傷的萬年前更重,也再沒有第二個虛弱的天道供它躲藏養傷。”
“……且我也沒有像萬年前那樣,所以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任由蚩念橫行,不止萬年。”
觀言語氣一沉,“不止萬年,蚩王生而不熄,所以神明……”
“對。”不等他說完,彌月回頭看向他,她目光澄明,此刻眼底隻有觀言的倒影,她接過剛才觀言的未盡之語,“所以神明自然也會慢慢誕生新的。”
縱使心中已經又了設想,但此刻被彌月以一種肯定的語氣說出來,觀言還是難以說明白心中的滋味。
之前他去阻止那場天雷雨的時候,在仙界也曾略略看了眼原岐,隻見他渾身是血的将一株白蓮緊緊護在身前,再後來聽說他神志不複以前那樣清明,但即便如此,卻也還是日複一日地守着那株白蓮,以仙力滋養着。
在某一瞬間,他也曾想過若是那白蓮傷及根本,終究無法化形,亦或是撐不過去了,原岐又會如何。
卻不想幾乎相同的問題這麼快就放在自己眼前。
新神誕生,舊神的結局不言而喻。
彌月沒有回頭,聲音在這風中聽起來多了些朦胧和悠遠,她問:“你怕嗎?”
你我命運相連,因果共享,我生即你生,我死即你滅。
觀言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将她落在身側的手再次緊緊握住,他目光虔誠,語氣一如既往地認真,“早在我們相遇的那一刻起,我的答案就隻有一個。”說完後,他的頭微微仰起吻了上去。
無論她做什麼樣的選擇,他都會陪着她。
就像他們一起度過的這萬年歲月一樣。
東方既白,微風泛起,裹挾着晨光緩緩将三界照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