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禀王爺,此次梧西遭遇的水災,危害程度之大、波及範圍之廣前所未有。整個梧西十九縣,除了梧州之外全部遭難。各縣百姓死傷無數,3名縣令殒身。
如今梧西很多地方都群龍無首處于無人一盤散沙的狀态,災後重建工作停滞不前。前些時日朝廷從周圍調來赈災的錢糧下官也已派人運往各縣,但終究治标不治本。馬上就要到秋收的時節,一場洪水将良田盡覆,梧西的百姓不知該如何度過這個冬天。橫遭災禍,下官無力回天,請王爺責罰。”
“請王爺責罰!”
石堃一席話說完,滿地的官員呼聲一片,請罪的聲音充滿整個房屋。而梁其玉隻是默默看着,不發一言。
慢慢的周圍安靜下來了。梁其玉終于開口:“請罪,可以。”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若千斤重錘擊打着在場每一個人的内心。
梁其玉“水利使何在?”
“下……下官在。”磕磕巴巴的聲音響起,下一秒,一個身着青衫的瘦黑男子從人群中跪挪出來。頭緊緊低着,恨不得直接趴在地上。
“擡起頭來,看着我。”梁其玉平靜的聲音中暗含威迫。那瘦黑的男子不得不把頭從地上擡起來,黝黑的膚色掩蓋了他的表情。額頭豆大的汗珠一粒一粒順着臉頰滑落下來,砸在地上,那帶着黃色的渾濁的瞳孔在眼中震顫,結喉上下滑動,寂靜的空氣中他吞咽口水的聲音清晰可聞。
“主管水利工作,負責當年度的蓄滞洪、堤防築壘、河道疏通、河口船橋等水利工程施工。”梁其玉說完,停頓了一下,看向水利使,詢問道:“這是你的職責吧?”
梁其玉口中每蹦出來一個字,水利使的神色就更加難看一分,一句話說完,他的面色黑中帶青,幾乎與死人無異。“是……是下官職責所在。”
“那你告訴本王,為何梧水河上所有堤壩一夜之間盡數被毀,無一例外。”
水利使再也說不上話了,他口中呢喃着,湊不出一句完整詞句:“這……我,下官……下官……”
梁其玉收回放在他身上的視線,語氣平淡吩咐到:“月白,賜死。”
“是。”月白領命,迅速走上前去,一把抓起那人的衣領提溜着他就走了出去,水利使那尖利刺耳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最後歸于平靜,月白再次走進屋内,回到梁其玉身後。
呼吸之間,方才還把酒言歡的故友如今卻陰陽兩隔。
水利使的死對他們而言是一個極大的震撼,目睹着月白離去又歸來。地上跪着的人群更加忐忑不安,害怕自己就是下一個被處死的人。
梁其玉:“偷工減料、以次充好,各位大人不妨猜猜看這省下來的銀錢是不是都進了那水利使的口袋呢?”
沒有人敢答話。索性梁其玉也不需要他們的回答,依舊自顧自地說道:“明日,本王要前往周南,各位大人同一起吧。”
“下官遵命。”
待衆位官員再起身時,梁其玉一行人已然消失不見。衆人面面相觑,眼中滿是驚懼與膽寒。有人戰戰兢兢地開口:“李兄……”
“唉……”
一切盡在不言中。
……
昨夜之後,攝政王這一層陰影便沉沉地籠罩在梧西官員的心上。仿佛一柄利劍懸于上空,時時有可能落下來,讓你身首異處。
死亡的恐懼無法消磨,當夜回去之後,不知有多少人輾轉反側,徹夜未眠。畢竟昨日水利使的下場大家都是看到的,這位殺人當真是如傳言中說的那般迅速又果決。
翌日一早,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向周南方向行進,周南縣處于梧水河上遊,是本次受災最嚴重的地區之一。全縣近八成的人口死亡,屍體堆積,若不得到妥善的處理,則瘟疫橫行又是一遭災殃。
一路上,荷華一直在觀察周圍的情況,好在四周雖然房屋倒塌,麥田沖毀,仍保留着洪水肆掠過後的景象,但并沒有屍體曝于野外。
“呼——”荷華長舒一口氣,從昨日梁其玉告訴他周南可能有瘟疫之後一直提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