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臣弟...”聽到弘晟這麼說,弘虔顯得神色有些為難,遲疑着不敢開口。弘晟見幼弟吞吞吐吐的模樣,心下有了猜測,怕是已經準備好先斬後奏了:
“說吧,是哪家的姑娘?朕為你做主便是。”弘虔略有些心虛地擡眼看自家皇兄,顯得很是猶豫:
“是...青.樓女子...”
弘晟的眉頭狠狠地跳了跳,他總算明白為什麼外祖說眼前這個人畜無害的弟弟為“麻煩精”了:
“嗯...?”弘晟從鼻腔裡發出一個略有些奇怪的音節。弘虔仍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并不懼着,反倒是勸慰着:
“哎呀...煙兒她身份敏感,尚未娶親前臣弟見天地往她那跑...算起來,臣弟認識她比清月還要早些呢。”
在弘虔提到“青.樓女子”時,弘晟在心中便打了個突兒,一方面,他想着阿虔身在江南,而羅绮煙聲名在外,難免二人有過什麼交集。但另一方面他卻又覺得事情應是不能如此趕巧。隻是如今這話從阿虔嘴裡說出來,他也隻能感歎一句造化弄人——阿虔所念之青.樓女子正是自己難得瞧上眼的。
“既如此,你可要将她好好安頓。否則的話,京城怕是又要鬧出不少風波了。”弘晟悠悠歎口氣,隻能慨歎。這個名為羅绮煙的女子極善音律、才貌俱佳,又兼而有着疏竹般的傲氣,他覺得很是喜愛。多次試探之下,怎想對方總是不松口。無奈下他隻能亮明身份,卻不想還是被拒。他本打算待阿虔身子好些,他有些心思了再來料理此事,左不濟就是像着當年的暻妃那般也就是了。弘晟思及如此,難免有些自傲,畢竟昔年那個如梅花般孤芳自賞的女子,而今不也是婉轉于承恩殿裡了嗎?
聽着兄長的話,弘虔倒是覺得有些羞意,像是少年郎心事被人一朝得知,但卻怎麼掩飾不住眸子裡的歡喜:
“那是自然。臣弟打算先買個院子,然後将煙兒安頓在那處。隻待何時找個時機将此事說與王妃,我再将她風風光光地接進府内。”弘晟見到兩顴浮着病态潮紅的幼弟卻是欣喜而雀躍的,不禁想起那年他曾托舅舅在宮外買的一個木偶,那時的阿虔也是生了一場大病,久病不愈,連一向寵愛他的父皇都下了禁足靜養的旨意。那時貪玩的阿虔當然是萬般不快,哭鬧着打翻了一盞盞的湯藥。他聽聞此事後便求了父皇去虔文殿,待病榻上的孩童待接到這麼個小玩意兒時,眸子裡也煥發出如今一般的光彩。
“總歸隻是一個女子罷了。”弘晟雖有不得的失落感,卻還是不無安慰地想着。望着而今阿虔纏綿病榻的模樣,他一如往年,終究選擇了縱容,竟是連個“不”字都說不出口。
弘晟沉沉歎了口氣,将錦被掖了掖角,說:
“都依你就是了。隻是阿虔,那日聽聞你所居殿宇走水,朕想立刻趕往王府來看你。但又因着你痘瘡,南康阻攔朕,朕那夜竟未得安卧。這麼多年來,你大病小災不斷,父皇和母後已經故去,朕之至親,唯有你一人了。回宮後,朕想去太廟祭祖,隻祈願父皇母後在天之靈能夠庇佑你二三。”
弘虔也是無奈地勾唇一笑:
“臣弟得皇兄洪福庇佑,自當安然無恙。隻是這麼多年,身子一直不太利落,臣弟已是習慣了。”
弘晟正色,道:
“若是朕真是洪福齊天,朕倒是情願以天子之名賜你二三。”
弘虔卻是沒有想到從前提防着自己的皇兄而今這番推心置腹是為何,不過煙兒的事情能如今高舉輕放,也算是個好結局。望着神色認真的弘晟,弘虔倒是有些逃避,顯然,她并不能習慣曾經高高在上睥睨蒼生的皇兄而今能坐在自己床邊話家常的模樣。她雖是不問政事,但畢竟對輕車簡從來到江南的皇兄有些好奇:
“那臣弟在此先謝過皇兄。隻是不知,皇兄忽而行幸江南,緣由為何?”弘虔并未将弘晟的許諾放在心上,隻作笑談,換了話題道。
“明城暑熱,朕苦夏已久。你身子又一直不見好,折子上又說你患痘瘡,朕心中放心不下,就想着來看看你。”
弘晟此話并未作假,但許是隔閡太深,弘虔卻不盡信。畢竟她作為皇兄的眼中釘,能在這江南獲得片刻安甯已實屬不易,又怎會希求能與皇兄如平民兄弟一般親近呢?
弘虔又是規規矩矩地謝恩。弘晟見到自家弟弟在病中猶是如此與自己生分的樣子,但禮節卻并未有失,難免有些傷神。二人又寒暄片刻,弘晟便離開了,走出卧房,臨行前還制止住将要起身拜送的弘虔。
皇兄離開後,弘虔忍不住長舒口氣,卻又覺得有些怅然若失。就這麼斜卧在床上緩了許久,弘虔竟是沉沉入夢去了。
已入夜,林澗寒與封清月總算安頓好阖府的事宜,林澗寒本想直接去西廂房去探看久未相見的夫君,卻被封清月以久病需得休養攔下了。林澗寒冷靜一想似乎不無道理,便也聽了封清月的勸告,同時下令禁止任何人攪擾王爺養病,連要去找尋王爺回禀事情的思慎也被林澗寒的仆從攔下。弘虔在卧房左等右等都未見思慎身影,便有些不耐,加之今日确實是勞心費神,她有些疲憊,便也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