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虔在多方考量之後,心裡已經有了一番計較。喚了一個輪值的小厮去喊辨明過來。
辨明見了小厮匆匆來報便知道王爺是有事要吩咐自己,悄悄放下了酒盅,任由其他的王公大臣挨着上陣灌自己兄長酒。
辨明的酒量很好,因此在衆人的攻勢之下也隻是兩頰有些酡紅,忙得跑去弘虔身邊。
弘虔很滿意辨明前來的速度,在袖裡掏了掏,随手摸出來張銀票,也沒管具體數額,一邊塞進他手裡,一邊耳語:
“想辦法把東房裡的酒換成暖情酒,裡面再摻點使人昏睡的藥。現在想必還沒有準備,你務必麻利些手腳!”
辨明撤開了身,将銀票塞進袍子,抱了個拳,便告退去辦事兒了。不知為何,在跳上房檐那刻,辨明偶然覺得在望月側臉有燈籠照映着紅光的王爺,在前院的喧鬧聲中,清冷得有點難過。
弘虔終究是選擇去了東房。從任何一個角度考慮當下最妥帖的方式都是去林澗寒房内——
除了考慮她自己的情感。
婆子們一瞧見新郎官來啦,自是歡喜異常。礙于弘虔乖戾的脾性,加之适齡的男子太少,即墨家子嗣單薄,外祖家更是隻有穆琬琰一位女兒,更沒人能幫着洞房熱鬧熱鬧了。
縱使如此,随着婆子們陸陸續續地進入了房内,加之還有幾個調皮的小丫頭,也不算太過沒有人氣。
請新郎官挑喜帕——婆子高聲地喊着。弘虔這才看了看坐在床上的新婦。
“這個人,是我的妻了?”弘虔覺得有些恍惚。
婆子看向有些呆的新郎官在神遊天外,隻好又高聲重複了一遍:
“請新郎官挑喜帕——”弘虔這才回過神來,收斂了所有心神,拿起托盤上蓋着紅布的秤,默不作聲地挑起了新婦的蓋頭。
林澗寒弘虔是見過的,在她尚未去封地之前。每逢宮宴,林相就會帶自己的獨女入宮,這次為弘虔接風洗塵也不例外,在林逋突然請旨賜婚之前,弘虔從未想過與這些世家女有什麼糾葛,更不願意與其來場風花雪月的情-事。主要是世家這些姑娘,沒有一位是省油的燈,年紀小小就被盤算着如何與其他貴族聯姻來實現私利最大化,從小耳濡目染的,無非就是如何坐穩當家主母之位,收服夫君後院一幹的莺莺燕燕,又或者跟夫君吹枕邊風,讓夫婿幫着丈人家做事。哦,當日靜園花前月下的姑娘除外。弘虔對這個風情萬種的美嬌娘心裡還有些惦念。
盡管聽了林逋請旨賜婚一事,弘虔心裡雖說有些不快但除了謝恩也沒過多言語,隻是輕飄飄掃了一片平靜而後不卑不亢領旨跪謝天恩的林澗寒。而在前去江南之前,宴會上的世家女數不勝數,弘虔也隻是粗略記住了她們的眉眼。而今細細看來,她倒是比記憶裡那個安靜的小姑娘還要更“矜而不争,群而不黨”了些:
不同于封清月的溫情脈脈,也不像羅绮煙清冷孤高。林澗寒不是超脫,遠離凡塵的美,相反,她入世。美得落落大方,雍容華貴,顧盼神飛,文彩精華,是出身豪門世家才能養出的從容不迫。胭脂趁巧畫出女兒家的一絲嬌媚,似要勾走世間男子的魂魄一般。
可惜弘虔,是個如假包換的姑娘家,雖好女色,但對于這種不知藏着什麼心思的世家女子,縱使傾城絕色,她依然覺得很是反感。就像最初入國子監求學時,那些迂腐呆闆的夫子不僅不讓自己讀閑書,反而一直逼着自己讀經史子集,被迫得讓人有些不适。
林澗寒并沒有在自己面前的夫君瞳孔中看見任何驚豔之色,略略有些失落。望着眼前這個一襲赤袍,卓然不群且面如冠玉的男子,輕輕咬了咬自己嘴唇,卻立刻意識到有些不妥,隻得忍下。
弘虔并不理會一旁歡喜的婆子和丫頭。
請王爺王妃行合髻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