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嶽抽了抽缰繩,踢踏踢踏到了馬匹吃的沙棘叢處查看:“這兒有馬蹄印,趁着風沙還沒掩了痕迹,我們且追過去瞧瞧?”
“也隻得如此了。”崔窈娘歎了口氣,心中已是開始盤算退路,該在何處再收購這麼大塊的純淨寶石重作一雙鴛鴦履。
“看那兒!”
“有人!”崔窈娘急急馭馬,阿依莎穿的那抹紅,現如今就遠在立着的巨石附近,翻身下馬,踉跄也顧不上,“阿依莎!把錦盒還我!”崔窈娘一把攀住阿依莎肩膀,将她一翻。
好沉。
“林兄,阿依莎被蛇咬了!” 崔窈娘焦急地喊着。
林嶽看着不遠處被寶石匕首釘在地上的蛇,早已軟軟盤在鋒刃上,冷靜嗯了一聲。
“她被蛇咬了!”崔窈娘焦急重複。
“看到了,她若是不搶你東西,何至于此?”林嶽抱着手,踢了腳蛇身。
這時候還論什麼誰對誰錯,隻當藥哥知道她兩若是對阿依莎見死不救,還不知今後要如何影響她在西域道上的生意,也來不及解釋這般多:“你騎馬回去,要快!”
“窈娘你要救她?”林嶽甚是驚訝,“她害了你兩次!”
“我不是沒事麼,你快去,給她請個醫生!”
崔窈娘試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撕開阿依莎繁瑣的衣衫,林嶽輕輕松松一道寒光切了開來:“找姚掌櫃請醫生,還是?”
崔窈娘快速思考:“去找白孝德,他宅子裡定是養了醫生。你騎馬腳程快些不可耽誤,我留下來照顧阿依莎。”
想來前後不接,阿依莎也沒那能力再害崔窈娘,林嶽點頭,留下佩劍給崔窈娘防身,轉身騎馬而去。
崔窈娘以劍削了自己貼身衣物上好幾條,在阿依莎傷口上方約一掌位置緊緊綁紮起來,以小指勾了勾,沒了餘地。
“你這倒黴催的,”崔窈娘嘴裡一套,手下又是一套,放平阿依莎:“醫生快來了。”
阿依莎緊咬牙關,面色灰白,嘴唇也還算紅潤。
紅潤?怎會還紅潤?
崔窈娘以拇指搓去阿依莎唇脂,已經略有些發青,糟糕,怕是趕不及等醫生來了。
崔窈娘撈起袖子,也顧不得體面,左右開弓狂扇了阿依莎好幾個大巴掌,直到聽到她哼了一聲。呼,崔窈娘定下心來,還沒陷入昏迷,還有救!
“敢,敢打我,不,不要命了?”阿依莎昏花着眼,倒是看得出面前是崔窈娘,嘴裡還含含糊糊敢威脅。
“我在救你!”
“誰,要你救......假好心。”
崔窈娘皺着眉頭:“都什麼時辰了,還這般嘴硬。我給你紮上了,防止蛇毒攻心,但你須得保持清醒。”
阿依莎虛弱得說話都管不住舌頭:“我才不罷,就洗了,洗了也不要裡管。”
崔窈娘好笑,學着她:“我可不能讓你洗。”
阿依莎垂下頭去。
不是真的毒血攻心了吧!
崔窈娘以劍在她傷口處劃了十字口,也顧不上毒不毒的,就當自己手上無傷口,用力擠捏,殷殷鮮血流進沙地,滾成血沙球,結成小粒小粒的,像是蚯蚓掏過的洞。
“啊,啊啊啊!”阿依莎胡亂以手捶打着崔窈娘,“走,走開,走開!”
崔窈娘躲着亂拳,手下用力: “省些力氣不行麼!”若不是阿依莎情形危急,她真想給阿依莎也還上幾拳。
駕,駕!
滾滾沙塵,林嶽搬了救兵匆匆趕來。
一隊人馬落地,白孝德竟是比醫生還快上幾步。面色鐵青的張口就罵:“傻子麼?”值得為了争鞋履,亂躲亂逃以至于被蛇咬,“簡直在胡鬧!”
阿依莎默不做聲。
“醫生,可是她暈過去了?”崔窈娘以為她處理不當,毒液終是侵蝕入心,吓得大喊。剛要又左右開弓,巴掌都沒擡起來,就見阿依莎滿臉是淚,迎着白孝德憤憤不平:“我,我就要這箱女!”淚摻着倔強,聲音也因着中毒嘶啞。
醫生查看蛇屍,所幸不是劇毒沙蛇。
一場驚心動魄的鬧劇,怎麼也該落下帷幕。
誰知阿依莎将養了幾日,竟又以藥哥牽頭,托姚長貴再度設宴,請的依舊是原班人馬。
崔窈娘怕了她了,一衆姐妹一律不帶,隻獨獨請了林嶽陪同。
一入門。
阿依莎翹着傷腿斜斜靠在皮毛貴妃椅上,毫無坐相,腳上趿拉着的,不是那雙鴛鴦履還能是别個?她看着崔窈娘呆滞得忘了往裡邁,微微一揚下巴:“救命恩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