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宴飲,好不快樂。
姚長貴甚至踏着鼓點也舞了一段,老臉绯紅。
“我聽聞長安城裡最時興的鞋履是雀頭履,你們可會制作?” 波斯公主冷不丁發問。
“公主說的應是鴛鴦履,自是會的。”
波斯公主聽這名稱眼前一亮:“那好,我要定一雙鴛鴦履,若是你做得好,香料路子我包了。”
崔窈娘一聽天上掉餡餅,也不敢托大,躊躇片刻才敢點頭答下:“不知公主對這鴛鴦履是否有過了解?”
“略略聽過一些,隻是這履頭,我想用寶石來做。”
崔窈娘以為是寶石點綴在履頭上,自是毫不猶豫地答應:“這個簡單。”
冷不防第二日,公主貼身侍女将寶石送至崔窈娘手中,幾乎沒把她玉手壓斷,物件沉下去砸到腳。揭開一看,竟是巴掌大的兩大塊蘋果綠寶石。
崔窈娘驚得好話都說不出來,天殺的有錢人!
“崔娘子請驗貨,我也好回禀公主。” 侍女垂手站在一旁,隻當這物件甚是稀松平常,不過是随手從地上撿的石頭罷了。
“倒也沒什麼錯處。”
“如此,那便有勞崔娘子了。”
崔窈娘看着案幾上兩塊綠滢滢的寶石犯了難。果然是時代拘了她的想象,誰能料到波斯公主是要以整塊寶石,且是這般大的做成履頭!
“我竟是第一次見這般清澈得跟湖水一樣綠的寶石。” 柳枝珍枕着手臂,整顆頭趴在案幾上,癡癡地看着這兩大塊墊在巾帕裡的大石頭,倒是有幾分醉态。
“湖水?” 崔窈娘敏銳地捕捉住靈感,催動心神在她腦中綻開來,“妙啊!”
柳枝珍直起身,滿臉疑惑:“怎麼就妙了?”
“枝珍你真是我的靈感缪斯!”崔窈娘喜氣洋洋,埋下頭開始在紙上快速地描描寫寫,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創作世界中,不再理人。
“窈娘真不用飯啊?” 柳枝珍咬着竹箸,為難。
“我還要問你這呆子呢,今日同她說了什麼?” 吳薇秀伸出食指一點柳枝珍的額頭,将她推得往後一仰。
“我,我就說寶石好看,她便說我是她的什麼苗絲,什麼苗啊,她不會是被人下蠱了吧?” 柳枝珍揉揉額頭,一臉無辜。
第二日一早,崔窈娘迫不及待地拍響其他人的門:“都醒醒都醒醒。”
甫一開門,一雙紅紅的眼睛,不像中了蠱,倒像是被兔子精附身一般。饒是盧三巧這般膽子粗的都被唬了一大跳:“窈娘,你一夜沒睡啊?”
“哎,這無甚要緊,你快來,頭等重要的便是你的活計。” 崔窈娘不由分說地拖着盧三巧來到案幾前,小心翼翼地攤開圖紙,細細地與她說道:“你制皮的工具打磨寶石可還行?若是不行,找姚掌櫃給你借套工具。把這兩大塊寶石,全雕成波瀾漣漪的湖水模樣,能做到嗎?”
盧三巧雙手輕輕托起那兩塊寶石,仔細端詳着,“應,應該可以吧。” 語氣中帶着一絲不确定,“整塊湖水?”
“不,二指長寬,你需得雕六片。” 崔窈娘得意地翹着嘴角。
盧三巧心中粗粗估量一番:“那倒用不上這兩大塊這麼多。”
“餘下的,叫公主賣與我們嘛。” 崔窈娘笑意更濃,眼中閃爍着狡黠的光芒。
“偌大一塊,得多少金子才能買下啊?” 盧三巧咂舌,臉上露出肉疼的表情。
“所以你需得雕得水更活些,讓她瞧了,一高興,剩下的邊角料不就順勢賞給我們了?”
原來崔窈娘打着這樣的如意算盤,盧三巧徹底服了。
接下來便是緊張而忙碌的選料,柳枝珍挑了繡線,于鞋面上繡出煙雨山水。崔窈娘和陳二嬌則挑選珠子,以輯珠技藝制作出樹上的花葉以及鴛鴦羽上的凜光。
又并吳薇秀登門,為波斯公主親自量取履碼,确保鞋履雖是綴了寶石也不笨重,尺寸合腳。
好一通折騰。
林嶽反倒成了最閑的人,整日裡為柳枝珍挑燈芯,接送吳薇秀。她本還想為崔窈娘她們輯珠的兩人做些什麼,結果使慣了劍的手,一捏細碎珠子便打了整盤。崔窈娘還沒說她,她自個便自責得厲害,隻好作罷。
湖水粼粼,繡了漣漪,山水細畫,山巒起伏,雲霧缭繞,一對鴛鴦自履頭浮出。
鴛鴦眼睛着了小小蘋果綠寶石,泛映湖心,靈動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