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嶽起勢要追上前,衣襟被人有力扯住:“窮寇莫追。”
崔窈娘望着阿依莎逃走的方向,想到她走前留下的準話。今日她成功逃脫,來日她便是暗處毒瘤,她們在明,阿依莎在暗,防不勝防。
駐軍轉眼上樓,提了那毫無用處的驿站小吏來問,開始掃尾之事。地上重傷的回鹘人就地包紮,已死的回鹘人推了車逐一搬離。
一位将領模樣的人行至林嶽面前,打量他手中劍。回鹘人多對一,他竟還能站着。将領查看過回鹘人屍體,皆是一招緻命。
就沖這個,将領也心生佩服:“敢問那枚信印,可是少俠引燃?”
林嶽還劍入鞘抱拳回禮:“正是在下。事出緊急,恐以一人之力再難抵擋,為求支援,才不得已放出信印。”
果真是他,将領心神波動,嘴唇微張,有什麼話就要脫口而出。
林嶽有所察覺,立馬出聲打斷将領,聲音都忍不住帶出一絲急切:“将軍,今日之事還需多謝驿站小吏及時通風報信,才得将軍麾下駐軍相助。” 林嶽眼神透着警告意味,側身微微擋住崔窈娘探究目光。
将領微微一愣,幾乎瞬間明了林嶽之意。
他看了一眼林嶽,又看了看崔窈娘,神色複雜。終是将到嘴邊的話咽下,隻是點頭:“沙州地廣人稀,我等并不能次次如約趕到,你們定要小心謹慎。”
崔窈娘看着他二人打啞謎,心中疑窦叢生。林嶽為何突然打斷将領說話,其中定有何事自己不知。
此時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唯有等到将領下了樓。
“林兄,将軍方才似有話要說,你為何非要打斷他?事到如今,還要瞞我嗎?”
林嶽知崔窈娘聰慧過人,難以輕易糊弄。又不欲讓崔窈娘卷入不必要的麻煩,于是挑了真話說道:“崔娘子多慮了,将軍隻是看着我的信印眼熟,想要多問幾句而已,但這信印涉及到我從前主顧的隐私,故而不答。”
崔窈娘卻未被林嶽全然說服,她直視林嶽雙眼,想從他眼神中覓得答案:“林兄,這信印既如此意義重大,能喚得駐軍入驿站,你卻不跟我說明白。日後,這信印是否會給我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絕無可能!”林嶽斬釘截鐵道,他歎了口氣,接着摘取真話:“崔娘子,往昔歲月我不想再提。西域道上的事太過複雜,這信印背後牽涉的勢力也太過龐大,若不是你命在旦夕,我絕不可能用這東西。”
“哪怕是你命在旦夕也不用?”
“也不用。”
崔窈娘聽了林嶽回答,對信印的探究之心愈發濃厚,她咬了咬嘴唇:“林兄,你的命跟我的命一般重要。哪怕我是你的現任主顧亦如此。既是同等重要,我亦有權知曉可能面臨的危險。若是我一無所知,又如何同你一道更好應對?”
林嶽沉默,林嶽思量。
林嶽覺得或可再透露些許信息予她,讓她有個準備。
“這信印并非尋常的求援信号,亦是特殊身份标識。”
果然如此,林嶽的身手絕非普通護衛可以比肩。他之前定是某個大人物的貼身護衛,隻是不知為何會被放逐到這窮荒之地,被她撿到。
“那,那你的前主顧......”
“還活着。”
那便是前主顧仍然權傾一方,駐軍将領才會買他的賬。
“林兄,多謝你告知我實情。” 崔窈娘鄭重地揚起頭,這才察覺到脖頸因着拉扯有一絲冰涼的痛。
“嘶”。
林嶽看着她本已凝住的傷口又因為擡頭扯開,頭疼不已:“崔娘子,安生些吧。”她可知她那一撞,自己的魂也差點跟着被那短刃割斷。
“讓你配這匕首,本意是讓你随手用着,到了沙漠能片個羊腿,剝個羊皮,你倒好,差點把自己給宰了。”
“這不是沒事麼。”崔窈娘撇掉脖頸的血珠,不以為然。阿依莎逮住她的時候都沒有殺她,可真真如她所言是為了求财,并不會害命。
隻是這求财,崔窈娘看向遠處推車上壘起的屍體,歎了口氣,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走吧。”
“去哪兒?”
“吳娘子她們......”
崔窈娘用力一拍腦門,竟是險些将她們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