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牡丹給人嬌柔的印象不同,牡丹的一雙手伸出來,一看就是從前過過苦日子的,骨節粗大,手上的皮膚即便是用油脂保養了,骨節卻是沒辦法再變小了。
咦,随着牡丹在她身上搜素,夕瑤似乎看到了她手腕上有一處凸起,還帶着血絲。
眯着眼睛太費力了,能看到的視線很窄,也模糊。
夕瑤除了腰間的小荷包以外,這會兒身上沒有藏東西了,就連之前謝雲初給的弩箭,因為男士靴子靴口太大不好藏的緣故,今天也沒有穿在身上。而腰上的小荷包,外表半舊,裡面看起來也就是一些小丸子,外行人絕看不出門道。
果然,老闆娘牡丹快速搜了一遍以後,把重點放到了夕瑤胸口的位置上。一般人最常把貴重的東西放在這裡,而夕瑤呢,為了掩飾自己的女性身份,可是用了厚厚的裹胸布把自己胸口纏繞起來。
老闆娘牡丹隻輕輕地摸了摸夕瑤的胸口,又端詳了一番她的耳朵,輕聲道,“原來是哪家的小娘子啊,易了妝容跑出來玩兒了哎,這一路上窮山惡水的,也不知是有什麼好玩兒的。”說罷,她又輕輕把夕瑤的手放回身側。
也就是牡丹的這個動作,讓夕瑤看清楚了她手腕上的情況。牡丹的手上,在手腕往肘關節大約一寸出,有平行于手腕的刀傷,還不止一道。傷口愈合以後,表皮留下了凹凸不平的疤痕,猶如一條粉色的蚯蚓橫在手臂之上。
而如今,這蚯蚓上方,還有一道豎着的口子。口子很淺,是剛劃開的,這會兒已經止了血,但是這一道鮮紅還是很明顯。
“看着口子的深淺以及愈合狀況,估計也就是一炷香左右的時間劃傷的。而一炷香之前,老闆娘似乎在師公的屋子裡。是被打碎的碗碟碎步劃傷了?好像不像,瓷片劃傷的傷口應該更深一些,也更光滑。而且剛剛收拾的時候,也沒有見碎瓷片上沾血啊。”夕瑤心裡默默想着,眼神的焦點依舊跟着牡丹。
隻見她在屋子裡又小小巡視了一番,實在沒有找到别的東西,便走回夕瑤身旁,俯身繞過夕瑤,把她美人榻後面的支摘窗推開了一些。
如今外頭雨勢依舊很大,窗子一推開,加上房門半開留着的縫兒,形成了對流,讓外頭的風雨急急往屋子裡灌。雨水打在身上,讓夕瑤忍不住一哆嗦。
牡丹原本已經要走了,見夕瑤被風雨吹得不安穩,又折返回來,把窗子開得小了些,隻留兩指寬的一道縫,這樣風能夠吹進來一些,雨水卻是灌不進來了。
做好這一切,牡丹輕手輕腳地掩上房門,退了出去。
确認腳步聲已經走遠了,屋内三個人都坐了起來。
“呼,終于走了,”柳四先扭了扭自己的後背,“她動作可真慢,一共三個人,搜查花了這許多的時間,趴得我腰酸背痛的。”
“将軍,小姐,剛才你們在對面屋子的時候,我就摸查了一遍,從我們進客棧開始,除了白老爺子,所有的客人都在樓下用飯呢,沒有人在屋子裡。唯一中途不在現場的,隻有老闆娘牡丹和她那個叫阿大的夥計。可是老闆娘是個女流,從剛剛她進房間的動作來看,她不像會武的樣子,所以兇手會不會就是......”
“不會是阿大,”夕瑤笃定地說。
“這是為何?”
“你們倆留意到了嗎?阿大的體型龐大,體重和力氣也非一般男子可比,從殺人的角度上看,這自然是好處,可是在這起案子裡,我卻覺得不是這麼回事兒。你們看,這雲邊客棧裡頭的門窗牆體,都已經都有了年頭。二樓木質的樓闆更是已經老化,尋常人走在樓上,尚且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阿大這大塊頭走在上面,更加免不了出聲。若是阿大出手殺了師公,殺人之後又要返回樓下,這來回的動靜也太大了,很難不引人注意。”
謝雲初點點頭,“的确,在這樣老舊的木樓中殺人,大塊頭的動靜太大了。可若說是老闆娘牡丹動的手,按照屍體的情況來推斷死亡時間,她能下手的時機一共有兩次。一次是我們點了飯菜以後,牡丹去後廚忙活了,這一段時間,沒人見過她;另一次機會就是牡丹端着飯食給白老爺子送飯的時候。可是兩次時間都非常短,要殺人,清理現場,毀滅痕迹都很困難。”
“特别是第一次,牡丹殺完人以後,還得從白老爺子的屋子裡退出來。雖然說隻是二樓,跳窗也可以,但是若沒有點功夫,跳窗的動靜也可能引起一樓正在吃飯的客人注意。”
謝雲初說完,夕瑤半晌沒說話。之後,緩緩地從袖口裡拿出了一塊絲帕。這是剛才牡丹漏掉的。
夕瑤把絲帕打開,裡面有兩條極小的布屑,其中一條布屑,如果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上面些許的血迹。
“這條沾有血迹的布屑,是從師公房間的窗框上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