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就不覺得這屋子有點不對勁嗎?”
被謝雲初這麼一說,夕瑤漸漸緩過神來。是啊,既然逝者已矣,眼下也隻能把重點放在尋找兇手上。事實上,她心裡還存着疑惑,師公也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了,為何單單隻收到了一封信,就急匆匆地出門了呢,而且連一個徒子徒孫都不帶,這不合常理啊。
而這間屋子,夕瑤擡着淚眼仔細環顧了一圈。
其實自打剛剛一進門,她就隐隐感覺有些不對,可是剛才時間緊迫,她着急去看死者,一時沒有分辨到底是哪裡不對,如今這種感覺猶在。
隻見這間房間呈長方形,屋子頗為寬敞,門位于短邊的一側。按照功能,房間大概可以分為兩個區塊。靠近外頭大門的部分,算是吃飯和會客之用吧。一進門,首先是一個小巧的玄關區域,既作為過渡空間,也便于放置一些簡單的行李或物品。玄關右側,一扇四開的雕花木質屏風隔開了裡外兩個空間,透過屏風上還算精細的雕刻,能夠看到,後頭就是床榻的位置。玄關的右側,是一個四人位的茶桌,配着四張圓凳,日常供客人休息和吃飯之用。剛剛牡丹就是倒在這附近,手裡的飯菜如今撒了一地。
而靠裡面的區域,算是相對比較私密的區域。正對着門的是一個支摘窗,下面放着一張美人榻,美人榻邊上的牆角,放着一個高幾,上面放着一個粗陶的花器,全當是擺設。美人榻的右手邊就是床榻,角落處還有一個一人多高的衣櫃。
夕瑤繞過美人榻,探到窗前。窗戶是從裡面拴上的,拴頭扣得很死,夕瑤得頗為用力才能夠拔開。推開窗戶,眺望出去,外頭是層層疊疊的遠山,在黑暗之中,顯得有些陰森恐怖。往近處看,窗戶外頭正是客棧的後院。院子裡,阿大似乎正把石磨旁邊的不知道是騾子還是驢牽回去。
正要關窗,一道閃電從雲層中劈了下來,一瞬間,整個後院都被照亮了一下。是騾子,伴随着這道閃電,夕瑤看了個清楚。一邊的石磨裡,似乎并沒有豆漿或者米漿之類的東西,倒是石磨上頭,好像有一些黑灰色的灰燼。
“柳四,快,幫忙去後院看看有什麼不對,然後幫我把石磨上的灰取一點回來。”眼看着暴雨将至,夕瑤來不及分辨,趕緊回身喚道。柳四沒有應聲,謝雲初一聽,知道院子裡可能有線索,應了一聲,腳尖一點,快步去了。
說話間,狂風四起,第二道閃電從厚重的雲層中猛然劈下。相比第一道閃電,這道明顯更近,力道也更大。一時間整個天空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撕裂開來,一道耀眼至極的藍白色光柱,猛然間從烏雲密布的深處竄出,劃破長空,直指大地。
就在起風的那刻,夕瑤正要關窗,這一道閃電倒是讓她看到了支摘窗外沿,似乎挂着一條極細的布屑。這東西挂在窗戶外側的一道木刺上,若是平日裡,怕是根本看不到。也就是這一道閃電,極亮,加上周圍黑色的背景,反而将這一縷布屑凸顯了出來。
夕瑤伸手往外,小心翼翼地将布屑取下,抱在錦帕中。順帶用手指摸了摸那處,果然,窗沿老舊了,整塊的木料上有些細小的裂痕,這布屑估計就是被這些裂橫上的木刺挂到留下的。
“可是,日常關窗子,袖子會刮到這裡嗎?”夕瑤有些疑惑。
不等她想明白,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雷聲,風更大了。
大風從窗口灌進,眼看着要将屋裡的陳設吹亂。
夕瑤不及多想,趕緊關上窗戶。
眼前的這個屋子,除了床榻和後頭的櫃子,别的東西都一目了然。
夕瑤走到床榻前,榻上東西很少,隻一個半舊的枕頭和一床折得整整齊齊的薄被。
她将手伸進枕頭下面,果然,摸出了一個明顯有了年頭的香囊。夕瑤沒見過師公,可是這個東西她是認得的。這香囊裡,裝的是各式的草藥,除了用來驅除蚊蟲鼠蟻以外,也有清心解毒之用。對于一般的迷藥或者蒙汗藥,這個香囊就足夠了。
檢查完床榻的下面,除了一些陳年的灰塵以外,一無所有。
所以,眼下,就隻剩下眼前的這個衣櫃了。
白老爺子今年雖然已經八十多了,可是身子一向健朗,加上也會些拳腳功夫,遇到歹人之時,正是大家都圍坐在大廳内吃飯的時候。呼叫之聲可能被樓下的喧鬧蓋住,可是整個屋子都沒有打鬥的痕迹,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兇手是如何在衆目睽睽之下逃離現場呢?
還是說,這個人根本就沒有走,而是一直藏在衣櫃之中?
夕瑤顫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搭上了衣櫃的搭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