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謝雲初不說話,郭不忘也不着急,“時候還早,咱們今日新仇舊恨一道算算吧。”
“先說說唐家,”他用手指了指唐家二房,“唐老爺子,你知道你這弟弟都幹了什麼好事嗎?”
還不等他說完,唐二娘子連忙上前,“你到底是何人?一天到晚窺探别人家陰私,是何居心?”
“我是何人,這會兒不重要,橫豎一會兒大家都知道了,”郭不忘一屁股坐在高處的木架上,順手摘了一把石縫草叢裡的狗尾巴草,邊說話,邊在手裡把玩着,“重要的是,唐家二老爺到底是個什麼人,大家知道嗎?”
見唐家兩位老爺都沒應聲,他繼續往下說,“唐大老爺,您當年上山學醫,你親弟弟可是走的科舉的路子。人家都說十年寒窗一朝中舉,你就沒有懷疑過,他怎麼好好讀了這麼多年書,突然不考了呢?”
唐二老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有些着急了,“通判大人,咱們有話好好說啊,您說我們家婚事也許了,銀子也給了,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何必揪着不放呢,就讓他過去吧。”
唐老爺轉頭看着自己的弟弟,當初他在山上,家裡的事情基本都要靠信件才能知曉。他隻記得母親說二弟上街被馬車撞了,傷了手腳,所以就沒法下場考試了。
當時山上課業繁重,他也沒多想,事後多少覺得有些奇怪。就算是當屆傷了手,科舉三年一屆,養上三年,什麼傷也都該養好了吧。幼弟讀書,家裡是花了大力氣的,怎麼會如此容易地說放棄就放棄了呢?事後也和蕊靜說起過,她猜測,可能是老二讀書不成,又怕丢了面子,所以才找了個理由。
後面老二倒是也沒惹出什麼禍端,加上自己的人脈關系,就在鎮海做起了藥材買賣,也算是老實本分。這事兒唐老爺也就這麼讓他過去了。
今日被人這樣翻出來,可見當年是出了事兒的,不僅出了事,怕是還給人抓住了把柄。
“當年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你說!”唐老爺一直對人都笑呵呵的,難得放下了臉。
“诶呀,大伯,都說是當年的事兒了,多少年了,早就不記得了。您也别問了,就讓它過去吧。”曬藥台上今日人不少,唐二夫人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從來沒有這麼丢人過,偏自家大伯還要問個蘿蔔不生根,不禁讓她心生抱怨,說話也變得不客氣起來,“反正這事兒都是我們自家的事兒,我們自己處理,就不勞大伯關心了。”
“過去了,不勞我關心?”唐老爺子一雙眼睛直視着自己的二弟,“老二,你媳婦這麼想,你也是這麼想的?”
“哥,”唐二老爺嫌自己媳婦說話重了,又不敢直視大哥的眼睛,閃爍着說,“真的都是舊事了,你,你就别問了吧。”說着,忍不住拉了拉自己大哥的袖子。
唐老爺難得的火大,一把甩開了袖子,看了一眼弟妹,最終還是忍不住對着自己的二弟喝道,“你這蠢材,你說過去了,你看人家過去了嗎?你這把柄歹人捏在手裡,今日要你的女兒銀兩,他日就能要你殺人放火。你好歹也是做了這麼些年的藥材生意,剜肉補瘡的道理難道你不懂?”
見二弟還是支支吾吾,唐老爺白了他一眼,直接轉向郭不忘,“你既然拿着唐家的把柄,今日又有心抖落出來,那便爽快些吧,有什麼直說便是了。橫豎是我唐家人做下的事,自有我唐家人擔着。”
“唐老爺子真是爽快,”木架上傳來郭不忘稀稀拉拉的鼓掌聲,“你唐家人要是都像你這般明事理,便不會有今日之禍了。”
“休~”隻見一本冊子從高處飛來,謝雲初一個眼神,自有軍士接下遞給唐老爺子。
夕瑤湊到爹爹身旁,一起看起了這份口供。沒錯,這是一份口供。盡管看起來已經有了年頭,連紙張都已發黃,但是的的确确就是一份口供。口供的最後,還有自家二叔清楚的簽字畫押。
秋試之前企圖收買考官,夾帶小抄進考場,夕瑤看了一眼自家二叔,默默無語。怪不得他們着急忙慌的,對方什麼要求都敢答應呢,按照本朝曆律,家族三代中有人科考作弊,族中弟子就沒有了考取功名的資格。一想到今年秋季要下場的堂弟,夕瑤就什麼都明白了。
唐老爺子看完合上,轉身看着自家二弟,要不是大家都上了歲數了,二弟也是當爺爺的人了,他真想擡手就下去了。“當年母親對你多有嬌慣,縱得你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做出如此無恥之舉。”
見弟妹還猶自不服,唐老爺子強忍着心中的怒火解釋道,“人家手裡有了這個把柄,即便他朝金榜提名又能如何,這就如同一個雷啊,引線在别人手中,人家想什麼時候炸就什麼時候炸。你當加了閨女給了銀錢就完事兒了?若是回頭朝輝也一同被連累,明明自己十年寒窗,最後卻成為了人家的手中傀儡,這才是連累了孩子一生。”
“可是,人家不是要和我們做親家了麼?”二嬸還妄圖辯駁,真的是連夕瑤都聽不下去了。有些話,爹爹沒法教育弟媳就讓她這個做小輩的沖撞長輩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