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就是我們想多了,二弟一家就是看咱們回老宅了,這麼多年沒見,剛好二弟妹要見見未來的毛腳女婿,所以就一塊兒了。隻是呢......”
門口有小丫頭的腳步聲,卞媽媽輕聲走到門邊,接過一個木質托盤,挨個給一家三口的手邊上了一個小小的瓷盞,“這幾日下雨,夫人特意吩咐廚房,做了陳皮茯苓的茶飲,趁熱喝了去去濕氣。”說完拿着托盤去門邊守着了。
唐老爺子在老妻的凝視下,端起就喝,“嗯,似乎還加了粟須,甚好。”
“對了,你剛才說,隻是,隻是什麼?”
唐母自己也端過一盞,慢慢飲着,“隻是弟妹來的這時間點不是很巧。老爺您現在對外依舊是稱病中,就是在等琅琊王家的回應。若是此時弟妹帶着夕若住進來了,免不了後頭就得安排相看未來郎婿了,那這樣一來......”
“是啊,”唐老爺子将茶飲一飲而盡,“若是他們來早了,琅琊王家還沒傳來消息,那其實倒不怕。橫豎他們安頓下來收拾行李總還要一兩天,咱們再拖一拖,總能拖過去。可若是趕巧就在王家傳回消息的時候,到時候府裡人多口雜,的确容易走漏消息。更不用說,安濟坊的事情,也不知道通判這裡到底牽扯多深。若是兩家人真的結了親,後面怕是不好辦啊。”
“對了,不是說要相看的是通判的嫡子嗎?老爺可曾聽說過這孩子的消息?”
唐大人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我沒聽到過消息,别說我,整個杭州城裡,怕是也沒幾個人有消息的。這小公子,從來沒出現在人前過,官場上,大家隻知道通判府上有個嫡子,但是從來未曾見過。甚至連天祿堂的葉老爺子,手下徒孫都坐遍杭州大小醫館了,他手裡都沒有見到過通判府上公子的脈案。”
“連脈案都沒有見過?”這樣一說,唐母也愈發覺得怪異。
高門大戶裡,自家哥兒姐兒養得嬌氣,不怎麼帶出來見人的倒是聽說過。可是杭州城裡的大夫居然沒有脈案,這不就等于說,這個孩子自出生就沒有生過病?
“或者通判大人家裡有人懂醫術,所以沒有請外頭的大夫?”夕瑤看着爹爹,大膽猜了一猜。
“我看不像,若自家府裡有信得過的大夫,那平日裡,家中别的主子延醫用藥,也自當有人盡心才是。可是他們章府,日常延請大夫可不少見。”
就在唐家人的期盼與猜測中,太陽老公公又兩輪東升西落過去了。
唐家二房,到了。
一大早上,唐府正門口就前後停下了六輛馬車,夕瑤扶着母親在門後迎接,隻見從第一輛馬車上走出來一個嬷嬷,她回身掀起門簾,扶着一個中年的婦人下車。
那婦人一出馬車,夕瑤瞬間感覺眼前一亮。
嗯,這一亮,不是稱贊人家的長相。事實上,光一眼,夕瑤也沒看仔細。隻是對方這一身的穿着,讓人晃了眼。
等人下了車,隻見二嬸身着一件朱孔陽色的缂絲對襟直襖,頭上斜斜绾了一支金累絲喜鵲登梅圖樣的蜜蠟步瑤,耳下還晃着一對同是明黃色的花卉蜜蠟耳串。這一身亮色紅黃的搭配,夕瑤好多年都沒見人這麼穿過了。這幾年,無論是京城還是江南,似乎大家的穿着,在顔色上都比較素雅,鮮有這麼靓麗奪目的。
二嬸下了車,一邊微微笑着,一邊眼神示意身邊的嬷嬷去後面的馬車,看看小姐下來了沒有。兩家人要見禮了。
那嬷嬷應聲匆匆去了,一會兒工夫又匆匆走了回來,在自家夫人耳旁低語了幾句。唐家二夫人臉色一變,也顧不上别的,跟着往後面的馬車去了。
“這是怎麼了?”夕瑤悄聲道。
唐母臉上笑容不變,輕輕拍了拍夕瑤的手,“人家沒提起的,咱們就當不知道,别問。”
好一會兒工夫,二嬸終于走回了馬車前,身後跟着一個比夕瑤矮半個頭,身着嫩鵝黃旋裙的姑娘。
雙方長輩和姑娘各自見了禮,夕瑤擡頭看,怎麼這夕若妹妹眼睛紅紅的,似剛剛哭過的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