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劍蘭沒再說下去,她不想一語成谶。
“我想過,但再也沒别的法子,若真是最壞的結果,當是我給這未出世的孩子謝罪吧。”
“這不是你的錯。”谷劍蘭難得嚴肅,把程可扶起來,看着她,“你不想要孩子,林疏之卻給你灌了藥,讓你懷上了孩子,這孩子本不會在你腹中,是林疏之非要種下因果,要謝罪,也是他去謝罪。”
程可停止抽噎,抹抹眼淚:“嗯,是他的錯。”
谷劍蘭輕撫她的後背,等她平複下來才問:“阿可,你這次入王府,全憑自願?”
“嗯。”
“你對林疏之……”
程可搖搖頭:“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和他注定不會有結果。”
谷劍蘭歎了口氣,又問:“那你什麼計劃?”
“王府正堂有一尊花瓶,上刻雪蓮花,是林真與郜離内應聯絡的信号。”
谷劍蘭手一緊:“是墨純打破的那一尊嗎?”
“是,準确來說,是我打碎的,墨純遵照玉殿下的命令,将這尊花瓶藏起來,我便借機把它打碎了。”
谷劍蘭拉着她坐下,環顧四周,聲音壓得極低:“雪蓮花是什麼說法?”
“姑娘可還記得墨槐的父親白承康?”
“記得。”
“白承康是潛伏在郜離的内應,第一任妻子名叫凃盈,也就是凃盼的姐姐。凃盈是我家家生的丫頭,白承康娶她,是方便留潛伏在我家中。”
“九年前,凃盈一家攢了錢贖身離開,不知怎地,才離開一天便被人殺了,白承康亦是不知去向,官差搜捕白承康不得,這樁案子也被人慢慢遺忘了。”
谷劍蘭沉思片刻,問道:“你有什麼看法?”
“我想,不是凃盈發現了白承康的秘密,被白承康所殺,就是白承康完成任務離開,為防止秘密洩露,把凃盈殺害。”
“嗯,我猜也是這樣。”
程可微微擡眸,眸中茫然無神:“雪蓮花是郜離内應聯絡信号,姑娘曾和我說過,凃盼的錢袋上也繡有雪蓮花,我猜,凃盼應該是發現了什麼線索,把這圖紋揣在身側,引誘兇手現身。”
“但如今看來,好像沒起什麼作用。”
“不,有作用。”程可回頭看向谷劍蘭,眸中恢複清明,“凃盼已經來到上京,在玉殿下的麾下辦事,他的雪蓮花,引來了沁姜。”
谷劍蘭心裡一驚。
凃盼是林琢之麾下,若是引來沁姜,凃盼必定告知林琢之,所以林琢之早就知道沁姜是内應了?
谷劍蘭細細回想,那天她直接言明沁姜的身份,林琢之看起來沒有那麼意外。她彼時還不信林琢之真的幹了實事,這會兒聽程可所言,林琢之确實沒有騙她。
谷劍蘭收回思緒,繼續問:“然後呢?”
“玉殿下想放長線釣大魚,但凃盼并不是合适的釣魚線,所以他沒有讓凃盼直接和沁姜對接,而是采取監視的法子,調查此人的關系網。”
“那他查出了什麼,你知道嗎?”
“知道得不多,但至少查到了關鍵人物身上。”
“你的意思是……”
“嗯。”程可與谷劍蘭交換眼神,肅然道,“我嫁給林疏之,也有這一部分的原因。”
谷劍蘭想問她,非要以身犯險嗎?但事已至此,再多問這一句,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了。
她徘徊片刻,還是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且走且看,我既然走到這一步……”
“大嫂,你怎麼躲在這個地方,害本公主尋了你許久!”
林婷珊提起裙擺,小跑着往這邊來,沁姜打着傘,在後邊追得氣喘籲籲。
谷劍蘭與程可對看一眼,站起身來,雙雙沉默下來。
林婷珊跑到二人面前,綻放一個戲谑的笑容:“喲,兩位堂嫂居然湊一塊兒了,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也能走道一起,真是稀奇。。”
谷劍蘭往後退了半步,福身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程可亦退步行禮,卻被林婷珊及時攙住了胳膊:“嫂嫂請起,你懷着身孕,金貴得很,以後見着本宮,都不必行禮啦。”
“這不合規矩。”
“有什麼不合規矩,本宮就是規矩!”
林婷珊說完哈哈大笑,程可和沁姜怕她尴尬,也陪着她淺淺笑兩聲。
林婷珊笑完,拉着程可坐下,對她噓寒問暖:“本公主已經拿了不少藥材來,給大嫂補補身子,來年準能撣下個白白胖胖的好孩子。”
程可垂眸,掩住眼中的怅然。
人人都高興,就自己不高興。
“哎喲,差點忘了。”林婷珊轉頭,揚起脖頸陰陽怪氣道,“差點忘了,還沒讓谷姑娘起來了,姑娘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