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我聽說我兒子跟你們關系不大好，但這個項目我想在制作人的名單裡寫上我兒子的名字。我兒子在圈子裡也沒有什麼作品，如果能由你做主策劃的話，我就能把這個項目交給他，讓他做個制片人之類的好熟悉下拍攝的流程，好好學習一下。”
“但是我自己都還沒了解劇本以外的拍攝呢。”
“不用擔心，所以我想讓英姐做制片人助理，當然名字是助理什麼都由你說的算，如果制片人不服從你管教的話，你想打想罵都沒關系。”
阿英喝了口沈老闆遞來的茶說：“你知道我跟你一樣，是不想再在劇組那麼多人，關系權力又複雜，雜七雜八的事又多的地方工作才來做劇本的吧？”
看阿英故作前輩的模樣，她也不缺錢，我正想沈老闆會怎麼說服我們英姐的時候，他簡潔了當地說：“這部劇領銜主演陸漫索，我去談！男主演還有昌雨，李敏材。”
剛剛還一副世外高人的孤傲，一下子就捂住了嘴說：“欸~我和小沈隻是同事間玩鬧而已，孩子雖然年輕但我看他也是個可塑之才。雖然好多年沒接觸劇組了，但如果到時候立項真的定下來了的話，我會嘗試下的。”
哇！這臉變得也太快了吧！這是什麼戲中才有的反轉劇情嗎？
不過沒想到這企劃真的能推進。從顧少爺那兒聽說了沈老闆以前的作品後，還以為他隻鐘情嚴肅的社會議題影視，從開始就是寫着玩的提綱，沒想到能得到他的認可。
過去的一年，确實是我事業大發展的一年。雖然拍的電視劇還沒有完成後期制作，但來探班和明星拍了合照的爸爸卻有了炫耀的資本。因為有路修明這個朋友，家庭地位也一下子高了不少。夏天時還不知道路老闆真實境況的人，現在卻一副是和路老闆一直在聯絡的老朋友那樣對他津津樂道。
年夜飯桌的那一頭大人們正為此高談闊論，這一頭教訓完孩子終于喘口氣的堂嫂問：“今年為什麼還沒把女朋友帶回來？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我沒有女朋友。”
“現在事業都這麼成功了，也該考慮成家的事了吧？”
“我沒有要結婚的打算。”
“都幾歲了？前幾年還能拖拖，現在都什麼歲數了。别以為時間很慢，一眨眼你爸媽也需要你照顧了。到時候沒個人照顧怎麼行？”
“結婚生子了不是有孩子要照顧更照顧不了父母了？嫂子嫁到我家來是為了照顧公婆嗎？”
我好像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平時針對催婚習慣了直接的說辭，但偏偏這次催婚的是一個外姓人。我說了這句話後，整張年夜飯餐桌都安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後媽媽才說：“孩子的事讓孩子自己看着辦呗。對了，我們小鷹明天就要去日本了。你們有什麼要帶的嗎？是說免稅品什麼的很便宜是吧？”
“日本鬼子的東西有什麼好的？”“幫我兒子帶雙鞋吧！”“幫我帶個乳霜！”……
還好還是媽媽擅長這種場合，一度尴尬的餐桌又熱鬧了起來。
說實在的，我對去日本這件事并沒有那麼上心。總是在别人提到時才想起來這檔子事。因為明天一早的班機，所以吃完年夜飯後我就回了自己的公寓而沒有回家。
年三十的地鐵班次很少，難得來的車子也特别空曠。我擡頭看着車廂裡陸漫索代言的廣告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哥，回來了嗎？”
“嗯，你也吃完年夜飯了嗎？”
“吃完好久了，我已經回公寓了，正在幫你打包行李。”
“一年一次的年三十都不多陪陪家人還要賴在我家嗎？”
“因為我爸的事那些親戚這兩年都沒來往。和媽媽奶奶簡單吃了一些，也沒什麼好聊的就回來了。”
這種感覺我再理解不過了，大半生都在失意的人生中度過的我，縱使會參加家庭聚會也一直都是透明人的角色，一番熱鬧後回到家裡，冷清就更是變得顯眼。
我還是第一次和人打這麼久的電話，就算是沒什麼話可聊也通過手機屏幕注視着對方。一直到了要出地鐵閘機刷二維碼我才挂斷了電話，可才剛走出地鐵站，就又在路口商場的大型LED屏幕上見到了他的笑臉。
我總是會在私下交往的時候，忘了他那成功的事業。然後又在滿是星光的那面容前，覺得閃到耀眼。
習慣了一塵不變生活的我，也因為我背上厚厚的殼讓我錯以為那就是我喜歡的生活。以為到了“三十五歲以上”的年齡後，會變得更加無法改變的時候，沒想到過去的那一年卻在生活中出現了那麼多的機會。但其實讨厭那每日重複毫無挑戰的工作，厭倦了與職場上各色人等的交際，說服自己已經到了這歲數，再轉業做别的工作已經不可能了，從而欺騙着自己的迷茫。
好在過去的這一年裡事業還說不上成功，但漸漸轉變為了我想要的模樣，雖然看不到成功，但卻給了我挑戰的機會。愛情也是一樣，怎麼都說不上成功，但卻讓我聞到了那一絲甜蜜的味道。
忽然之間好想再好好看看那個人，想看看那個和深夜明亮的廣告闆上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總覺得這一次再看到他的臉，就能看到作為我弟弟的人，臉上的閃光了。
經典的日劇跑後，會是日出吧？會是廣闊的大海？還是閃耀着波光的遠方？
“小麻雀！小麻雀！哥！”
年夜的大街上沒有一個行人，和他擦肩而過的我趕緊煞住了腳停下來轉身。
“哦~看起來我們小麻雀很急着想看到我呢。”
那張臉上果然沒有光芒，但笑着的臉，就足夠吸引人了。
“你沒事吧？要死了嗎？要幫你打120嗎？”
好不容易才喘過氣來，眼前旋轉的星星也終于消失了。“啊……啊……啊……你……怎麼……出來了。”
“太想我家小麻雀了呗！打包行李覺得都是你的味道，就更想你身上的味道了。”
“你……好惡心！”不行了，不靠下他的身子腿就軟了。
“我不像你，說話就是這麼直接。沒想到你也這麼急着見到我呢？”
“才沒有！我是今天跑到公司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鍛煉了，想鍛煉下。”現實生活，果然不适合日劇跑，哪有什麼社畜這麼跑完後還能剩半條命的？
“哦~你終于注意到這一點了，就算是不減減你的肚子，也該為健康考慮了。”
“我的肚子也不大吧？我這歲數肚子不突出來的人已經很少了。”
“你想看看我的腹肌嗎？”又開始這犯賤的表情了。
“誰知道你又做了什麼手術，現在肌肉不也都能做醫美出來嘛。”
“都是真的！我有定時去健身房練習出來的！啊~好冷。”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腹部又被凍到的樣子雖然有些可愛，但是……
“在大街上做些什麼呢？”
“不過想想，以你的作息的确也就夜跑适合你了！來吧！今天開始我來陪你夜跑！”
喂喂喂！你跑什麼啊？！我可沒答應。可這個點路上就沒什麼人了還真有些瘆得慌。無奈之下之下我也隻好拔腿跟了上去。
“慢一點……啊……我剛跑了這麼多路呢！”
“調整氣息！兩步一吸，兩步一呼！”
雖然挺有教練的樣子，但大半夜還搞這一套是要幹嘛啊？要死了！我放棄了！我甯可一個人回家也不要日劇跑了。
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他卻跑回來繞了我一圈，這輕松的模樣頗有嘲笑我的意味。
“這些都是小時候哥教給我的！你最擅長的不就是耐力嘛？”
有嗎？雖然不記得教過他，但長跑這種不用麻煩别人和技巧的運動确實是我唯一的運動。不等我回答他就又跑了開去。看着他滿是活力的背影，我也忍不住加快了腳步，擺起手臂來标準地跑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一束火光竄向了天空，在半空中綻放出了一朵巨大的花火。
這新年才能見到的煙花，看起來還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