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聯系作曲家的工作…… ”
“沈老闆,我們小維還是新人,業務本來就不熟練。最近壓給我們的工作也太多了吧?而且我們是創作組……不是,劇本組!不僅要管劇作家法務合同之類的事不說,現在連配樂都要管了嗎?”
阿英啊~我們的名義确實是創作組。因為從來沒有拍攝過作品,一直在幫總公司幹些雜活,所以工作室裡并沒有完備的人員,也沒有經曆過完整的流程,可以說是一直在配合,所以在音樂方面一直都沒有專門的人手,哪怕像是我們這樣的對接人員。
我看到沈老闆的視線,按以前來說應該是回避的比較好。但現在還真是把我的很多雜活交給了小維輕松了不少,這份輕松給我不少負罪感。作為贖罪的機會,我鼓起勇氣說:“要不然我來聯系吧。”
這次倒是換作沈老闆猶豫了,好在猶豫了一下後他還是說:“那就拜托你了。我等等把劇本和導演的要求先發給你,你先把劇本過一遍,了解作品意境之後再去和作曲家先見一面。電影才剛立項,所以也不用急着做出什麼DEMO,隻要說服作曲家合作就好。最重要的一點是,其實導演也還在物色其他作曲家,所以可能一下子不會進入談合同過程,要記得安撫好作曲家,說白些,就是得先釣着他一陣子。”
後悔!十分後悔!這種活對我來說是最棘手的。要是和對方聯絡上一陣最後沒有合作的話,那可是以後再聯系都不好意思的程度。我為什麼要一時腦熱接下這樣的活啊?至少得先了解下事情經過吧?
人這種生物,就是一種奇怪的物種。每日上班兩點一線,重複着一樣的事就難免會覺得生活單調,但一旦真的給生活的軌道變到憧憬的那個方向,又會害怕未知的道路上會出現什麼坎坷。我現在可能就在這樣的軌道之上。
這劇本是個容易讓人引起共鳴的故事,對死去的人極度思念不可自拔,就算是生活中出現了新男主也無法從舊愛之中釋懷,但最終被真情感化,與新愛結合在了一起。雖然在我們這種業内人士看來這樣的故事已經有千千萬,故事的起伏也帶着模式化的痕迹,但這種生離死别刻苦銘心的編排,容易引發戲劇張力,而後期甜蜜的結局,應該能很輕易地引起普通觀衆的共鳴。
但進了這家公司後,劇作家是見了不少,作曲家倒是一次接觸。
原本是我一個人的工作,因為作曲家的工作室在要穿過整個杭州城的下沙,顧山一定要開車帶我。既然是工作的事我也不好拒絕,而且能有個如此有背景的夥伴讓我心裡有底不少。腦袋裡都能浮現出電視裡常見的那種霸總用人格魅力感染對方,然後談得上百萬合同的場景了。
約見面的地方是錄音室?我腦袋過了好多回怎麼在會議室或是咖啡店商談的場景呢,因為隻是在電視裡見過這樣的背景,完全沒有概念。不過原來現在的錄音室長這樣啊,比電視裡那些花裡胡哨多了,牆上還有這麼多的裝飾。
“小麻雀!”才剛推開那扇厚重的門,一個響亮的聲音叫出了我的外号,“喂!果然是你!看你發的那個郵件我就想會不會是你,可說實話叫你那種名字的人太多了,所以不敢确定。”
我要見面的作曲家就是錦程?我一直以為這麼文藝的名字是藝名,沒想到是他的真名。錦程是我們同班的高中同學,因為是和小遠一起玩的好兄弟所以我那時也和他一度熟絡。高三的時候他經常缺課,聽說是家人覺得他的學習成績不夠好,所以在忙出國留學的事。
我們那個時代的重點高中,有公費生和自費生兩個門檻,如果分數還不夠,甚至還可以通過交贊助費的形式入學。雖然入學考試也可以靠學習成績,但說實在的,有錢人不僅更能靜下心來好好讀書,還能花錢請私教補習,縱使分數是條硬門檻,但考得到好分數進重點的也大多背景非富即貴。在這樣的人群之中,我與他們總有一種疏離感,高中畢業後我很少和小遠以外的同學聯系,小遠去世後就更是沒留下什麼朋友。
“你們小聲點!”負責監聽錄音的工作人員忍不住叫住了我們,因為那個時候錄音室裡的歌手還在錄音。
錦程拖着我們在後面的凳子上坐下,看着那位歌手錄音。我對歌手界不是很熟悉,也不知道那位是不是有名的大歌星。不過這嘹亮的歌聲,這專業的指導,還有電腦屏幕上的點陣,和電視裡見過的一樣煞有介事。
對方既然是老同學,開口的氛圍也輕松了不少。待他們的工作差不多結束的時候,錦程告訴我他已經看過劇本大綱和導演以前的作品了,對這部電影的制作也有些興趣,隻是……
隻是?“有什麼顧慮嗎?如果是薪酬的話我可以幫你再向公司反饋下。”
“不是薪酬的問題,是沒什麼自信。”
“自信?”錦程在我眼裡和小遠的性格差不多,也因為這樣兩人才能玩得這麼好吧?和小遠一樣,他在我的眼裡也一直都是閃閃發光的形象。這樣的人和沒有自信一點邊都搭不上。
“我其實已經很久沒有新作品了,所以隻能來這裡做些指導工作接些把人家的創作重新編曲之類的活。怎麼說呢……我們也這把歲數了,也差不多該江郎才盡了吧?”
演藝圈的專業人士和我們這種辦公室社畜比起來難免顯得年輕,要不是我知道了他是我同班同學,看這張臉我一定以為他才二十幾歲。但既然知道了,我也說不出什麼鼓勵的話,畢竟我也正經曆着這些。
“我之前也覺得年齡是個問題。畢竟影視音樂之類的,受衆說到底還是年輕人。但不是都這麼說嘛,年紀大了曆練也多,說不定能用自己的故事寫出什麼好作品呢?我最近也沒放棄在試着寫新劇本呢。”雖然沈老闆已經提醒了合作背景,但我既然出門了自然是以談成合作為目的,隻好如此勸解。
“哦!這麼多年沒見,原來你已經做了作家了啊!”
“作家倒是不至于…… ”
“可畢竟沒有年輕時那種激情了對吧?”錦程随手取來了一邊的吉他撥了幾個和弦,但卻最終沒有成曲。
“創作激情這種事,還是得靠有些新意的生活吧?最近的生活是不是太單調了?”
不愧是顧少爺,這麼說也有道理。托他的福,我最近的生活改變了很多,經曆了不少新鮮事,的确這些經曆讓我的心态改變了不少。
“說來也是,最近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也特别容易累,通宵玩上一夜後就得連着睡上三天三夜才能恢複。”雖然讓你有活力一些,但也不至于玩到這種程度吧?
“小麻雀,今晚有空嗎?”這提問是要約我出去玩嗎?
“我也很久沒去Live house了,朋友的經紀公司有送我票說讓我幫忙參謀下新人。怎麼樣?晚上一起去吧?”
這……好像超過我的工作範圍了吧?我看了看身邊的顧山本想找他求救,沒想到他卻會錯了我的意說:“有這種機會也不錯,去體驗下吧。如果晚了的話打給我,我開車來接你。”
诶?他這麼一慫恿不是反而脫不了身了嗎?我就這樣被趕鴨子上架,和錦程一起吃了晚飯,然後去了Live house。
說實話,雖然我們之前有同一位朋友,但其實也不是那麼熟的關系。我的性格有些自閉,出了職場後不得不接觸各色人等就還好,在用不着考慮業績任務的學生時代,我就更是不擅長交朋友。雖然表面上與人和善,但能讓我深交的朋友并不多。不至于像校園劇裡那樣被孤立,與其說來倒不如是我孤立了班上的其他人。除了每天的上課下課,偶爾和小遠玩一會兒,我并不會過多得接觸其他同學。
當然,也不可能會和老同學一起來這種場合。錦程在某種程度上倒是和小遠有些像,大方的性格很快就把人當作了夥伴。說實話以前我沒覺得他有如此的熱情,但現在想來很可能出于我對他與小遠關系的無關嫉妒。
震耳的音樂,歡跳的樂迷,這氣氛很容易感染人。我被錦程攬在懷裡,忍不住與他一起跟着音樂歡跳。我很少了解音樂界的事,至于這種地下樂隊就更是不了解一分,但在那樣的興奮下忽然覺得隻要玩得盡興就好。
“隔——”看完演出已是深夜,我們從熱烈的會場裡出來在便利店買水喝。狂灌了一聽可樂後,錦程打了個大大的飽嗝。
“你覺得怎麼樣?”這忽然的問題是指什麼?
“Precious!那樂隊!”
對了,剛剛晚飯的時候有聽他說過,經紀公司的朋友托他來幫忙物色一個年輕人樂隊就是那個叫Precious的。
“哦!很棒!那個女生的歌聲真的很有感染力!”地下樂隊裡很少有女主唱,那嘹亮的女聲在intro的階段響起的時候就像是能穿透人心一樣,開場就給人一種震撼感。我看介紹這群孩子還在上高中,要是演藝圈的話,正好是練習出道的歲數吧?
“很棒吧?女孩子的名字就叫音,真是天生就是走這條路的料。那個叫海滔的電吉他也很厲害吧?小小年紀就彈得一手好琴呢!”
“你對那個樂隊好熟悉,連每個人名字都記得。”
“嗯,因為實在太有感染力了嗎?”他說,“你白天說的沒錯,果然和年輕人呆一塊兒,年輕時候那種激情都會被感染回來。”
雖然我們這歲數老說自己年紀大了,但好像也不至于到這種擺老人調的歲數吧?
“聽了太好聽的歌有點意猶未盡,今晚肯定是睡不着覺了。”他爽快地喝完可樂又投籃正中垃圾桶後說,“我們去海邊吧。”
“诶?”什麼沒頭沒腦的?
“趁着這勁頭做些年輕時候才會做的瘋狂事!這種上頭的時候就應該去海邊。”
“你是喝醉了嗎?”現在都是深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