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娉也可以随意表達自己的意見:“哪呀,曬的,抹多少防曬都不好使。”
“好看,現在很流行的…”聞言現在旁邊的何紀也上前微笑,一切那麼像最普通的一家人。
“大姐。”
然而那終歸隻是像,邵盛上前,宋均的笑容哪怕控制過,也落下些許。
對于當初并不同意的妹夫,宋均的心底大概是複雜的,但經曆了那些事,又這麼多年過去,如今看到邵盛,能出口的唯有關心:“怎麼比上次瘦了?”
“要帶畢業班了,比較累…”
接風宴很熱鬧,期間歡笑聲不斷,但那歡笑聲更多是因為邵娉,也隻屬于邵娉。
何承在席間大多時候都在安靜的吃着自己的飯,全程幾乎沒說什麼,就好像這是一場不得履行的責任。
“小娉,要不要去大姨家住兩天?陪大姨逛逛街。”足夠飯局結束,散場前,宋均捋着邵娉的頭發提問。
“不了大姨,過兩天吧,我先回家洗澡睡一覺,這幾天收拾行李,筋疲力盡的,剛吃飯的時候差點吃鼻子裡。”邵娉說着,甚至打起哈欠。
“行,那等你休息休息再說,到時候跟你爸來大姨家,我給你炖魚湯喝…”
“好耶…”
“邵盛過幾天你會去嗎?”
“大姐我還有學生要帶,我跟小娉會先去看看,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
“行,有空來家裡坐坐。”
飯局散場,宋均率臨行前摸了摸邵娉的腦袋,又跟邵盛聊了兩句,卻始終沒有跟何承說一句話,隻是在離開時順勢掃了一眼。
那眼神,邵盛都看在眼裡…
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這些年身邊的人事物都在改變,變的最少的大概,就是邵娉家的房子。
那是當年宋韻的陪嫁,黃金地段精裝修的平層,隻是與之所處的地段相比,曾經兩個人一點點裝飾的新房,如今陳設是種脫離時代的老舊。
“你們聊,我先去洗澡,再不洗澡要臭了,爸你别忘了吃藥。”與親近的人相處,不需要太多的規矩,一進門,沒理會何承是否坐下,邵娉已經扔下包準備洗澡。
唯一記得的,是回自己房間時,扭頭叮囑自家老爸。
“知道了,你快去吧,别臭了,不然這姑娘我可要不了了。”其實年輕的時候,邵盛跟邵娉是一樣的性格。
為人風趣幽默又大大咧咧,跟何承第一次見面,帶的是一把能吹泡泡有彩燈的照相機。
給何承展示的時候,還吹了何承滿頭泡,仗着何承小,硬說那是泡泡裡的彩虹喜歡何承。
隻是出事後,這樣的他已經很少見,唯有在面對自己女兒的時候,才會展露出一點點。
從小嬌慣着長大,這樣的年紀也會像個孩子,聞言邵娉做着鬼臉進屋,何承也在房間安靜下來後,去行李那找了邵盛的藥。
找藥倒水,等何承回來,邵盛已經坐下,手中正拿着一張全家福,那張照片已經有許多年,是在出事前不久拍的。
“阿承,别忙了,過來坐吧。”看到何承,邵盛随即把照片放到原位,又招着手讓何承過來。
何承看着那照片,眸色黯然,卻也走近,把藥和水放到了邵盛面前…
止咳平喘的藥粒入口,何承也在邵盛面前坐下,目光再度落在那張全家福上,任由屋内變的安靜,任由自己陷入往事。
“阿承,不要自責,那隻不過是一場意外。”沙啞的聲音又起,頃刻将思緒由會議裡拽回,何承擡眸,卻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不該有的愧疚。
“其實阿承,我應該跟你道個歉,當年是我一時接受不了,這一切并不怪你…”
“那些事都過去了,阿承,向前看,你未來的人生,還會有更多重要的人出現在生命中,不要陷在過去…”
“我放下了,你也該放下了…”
那天晚上,王書譯一直在等着何承,等到很晚很晚,等到飯菜一點點變涼,等到在沙發上睡着,等到時間邁入全新的一天,才等到房門的響聲。
“書譯,讓我充會電。”王書譯從沒見過這樣的何承,人抱着他,那身體卻仿佛已經失去了支撐。
不知道如何安慰,隻能緊緊環住那個人,撫摸埋首在自己脖頸間的腦袋,感受炙熱濕潤的悲傷:“承哥,沒事了,都過去了…”
“書譯。”
“我在…”
“我好累…
“我真的,好累…”
“我好像已經學不會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