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去,灰栎他們行人還是沒能到達第二道防線所處的關口,一天的奔波已經讓隊伍裡最弱的兩個人吃不消了。尤其是蘇無罔,在車上已經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态,隻怕是半路上從車上掉下去也不會清醒。
“隊長,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這條路是第一道防線和第二道防線之間,按理來說是十分安全的地方,今夜不用人來守夜了,不過在哪裡休息就變成了一個難題。路旁都是稻田,沒見到有可供休息的空地,在大路上紮營還是太危險了,而且還惹眼,灰栎可不想因為這麼奇奇怪怪的原因讓小隊引起關注。
“休息的地方怕不是很好找,還是再堅持一下,等靠近了城牆再紮營也好。”
楚瑾瑜考慮了一下,灰栎說的也确實有道理,也就任由馬車繼續在路上行進。
馬車上晃晃悠悠,颠的蘇無罔像是要骨頭散架一般,過度的疲憊讓蘇無罔陷入了恍惚,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了那個大火的夜晚,他抱着季日升離開雲州逃往淩雲宗的那天,過度的疲憊猶如厲鬼撕咬着蘇無罔的身體,過于亢奮的精神則讓蘇無罔連疼痛也無法感受到,他當時的腦子裡隻有一件事,就是往前跑。
月亮高高升起,來到了正當空,馬車也來到了城牆下,高大的關門緊緊地關閉着,拒絕着所有外面的人。城牆下幾處營火燒的正旺,有很多人都是剛剛來到這裡。
灰栎正尋找紮營的地點,卻見中午一起吃飯的人此刻正在朝他招手。
“不嫌棄的話,可以來我們這裡,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這次灰栎也不好推脫了,畢竟這時傭兵的禮節,對方的姿态也壓的很低,不是該拒絕的時候。
“你們已經商量好要說什麼了?”
“還沒有,不過這不是還沒到第二道防線嗎?這時城牆外面,等明早咱們一起進城,那個時候就會給你答複了。”
這話說的并沒有問題,灰栎也不急,就用這一夜來探探他們的情況,到時候也不是不能作決定。灰栎這時又看了一眼車上的蘇無罔,現在蘇無罔也沒辦法防備,也能探探他的情況。
“瑾瑜,先去鋪一個鋪蓋,把無罔抱過去。”
“好的。”
正抱的時候,蘇無罔随手揮了一下。
“蘇先生,該下車了。”
聽到這句話,正從帳子裡出來的嶽明陽楞了一下,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情,灰栎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有了定數。
有了另一夥人的幫助,帳子很快就搭好了,雙方都沒有安排人守夜,隻是熄滅了營火,所有人就各自會帳子裡睡覺去了。
夜更深了,蘇無罔突然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開始朝帳子外走去,在外面,滿臉怨恨的嶽明陽盯着他,手中的劍毫無生息的出鞘,眼看就要貫穿蘇無罔喉嚨,卻被一把灰色的刀撥開,金屬相擊的聲音回蕩在夜空中,驚醒了所有在城牆下紮營的人,包括蘇無罔。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我恐怕需要一個解釋。”
嶽夢遠看着自己的“弟弟”,雖說隻是碰巧在路上碰見的,不過這個人機敏幹練,比自家弟弟強多了,以後一定會成長為自己的左膀右臂,嶽夢遠還是很喜歡他的,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惹這麼大的事。
“明陽,這是怎麼回事?你在這裡幹什麼?”
“小子,看來你遇上麻煩了。”
“麻煩什麼?實在不行就把他們全殺了。”
“口氣倒不小,對面那個可是火神信徒的孑遺,踐行着‘灰燼’一途,你要想殺他,再練幾年吧。”
“不是還有你在嗎?”
“想要我的力量?憑什麼給你小子。行了,不如咱們打個賭,你要是能憑自己解決這個沖突,我就把‘滄瀾’交給你,雖說隻是當初海神随手創造出來的呼吸法,不過也夠你修煉的了。”
眼看硬賴上自己的老東西這會兒又派不上用場了,“嶽明陽”隻好再想其他的辦法,他必須要給這次襲擊一個合理的解釋,眼下他正好也又一個合适的理由,不過“嶽明陽”沒那麼想說出來。
“算了吧,隊長,我沒事,回去睡覺吧。”
這時剛剛清醒的蘇無罔開口了。嶽夢遠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無論雙方是否有合作的意思,這種襲擊也絕對不是可以善罷甘休的事,既然談事情的時候灰栎讓他陪在旁邊,那必然不會是這種老好人才是,也就是說這裡面一定有内情。
“怎麼?你害怕了嗎?你難道沒想到這一天嗎?想一走了之?想逃離我?那還不如現在就死在這裡,這條命是你欠我的,是吧?父親。”
最後的那個稱呼從季日升的嘴裡出現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蘇無罔。但是蘇無罔還是沒說什麼,他隻是指了指逐漸靠過來的人群,随後便回到了帳子裡。灰栎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隻好收刀歸鞘,也進入了帳子裡。其他人見不會再發生什麼,也都陸陸續續回到了自己的帳子裡,最後隻留下了季日升和嶽夢遠。
“做的不錯,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
季日升還站在原地,他也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說出那個稱呼,還是對着那個男人,此時意識裡的老東西已經笑開了花,他一邊笑一邊說季日升前途不可限量,要教他一點真東西。此時此刻的季日升那還有那種心情,他的心不斷的跳動,周圍寂靜無聲,良久才得以平複,随後也回到帳中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