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林一言毫無興趣的收回視線癟癟嘴。
“你應該見過蘇岐,是不是很瘋?”說完周衢低聲笑了兩聲。
接着說,“他孩子因為他研究失誤死了,他就跟着瘋了,自己弄丢研究成果,回家一把火燒了研究室,還嘟囔着說有人偷了他的研究報告,真是愚蠢。”
林一言抓住話中的信息,搭話問道,“你怎麼知道是丢的?”
周衢看傻子一樣瞥眼林一言,“真是廢話,他一有閑錢就去喝酒,自己喝完酒落東西了都不知道,不過蘇岐還挺執着,到最後自己也進到了那個空間,還不知道出來的方法,我一開始還不信,以為是蘇岐瘋了,直到我也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最初隻是夢境,太真實了,直到後來的某一天,莫名的鈴铛響了一下,我短暫的見了那個世界,天亮之前我回來了,很奇怪,我家裡并沒有鈴铛,你知道進入的契機是什麼嗎?”
林一言頭痛欲裂,“不知道。”
“心中的某個執念達到一定的深度,香是誘因,它會将你的執念無限放大,而鈴铛是那個空間的載體,每個人都有,隻不過隻有當那個執念特别深的時候,它才會響起。”周衢好似也有點瘋了,自顧自說的起勁,不過這也正好遂了林一言的意。
“直到有一天,我的朋友來家裡做客,一進屋子,他就問我家裡是不是燒香了,我說沒有,他嗅了嗅,肯定的說是檀香卻又不完全像,我明白了,我想起我帶了什麼東西回來,我找了個借口讓他離開,我翻出堆在壁櫃裡落了大片灰的藥罐,可我卻聞不真切,那些藥混放在一起的氣味太古怪了,聞久了你會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或許是我放的位置不是經常待的地方,所以對我沒有多大影響,我腦海中有一個猜測閃過,我需要驗證,選擇以身入局。”
林一言手伸進口袋,掏出白嘢特地換的口香糖,撕開包裝。
周衢隻是瞥了眼林一言的動作,随即收回視線接着陷入久遠的回憶,“我将藥罐擺放在床頭櫃邊,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要真問,那就是我的妻子在車禍中喪生吧...”說此周衢瞳眸有些黯淡,喝了兩口溫的茶,接着說道,“特别神奇,半個月後的某天夜裡,上完夜班回家的我看着空蕩蕩冷清的屋子,我很想她,想見她...于是我回到了那一年,我失去她的那天午後,我看着她再次死在我的面前,我有一種沖動,想再次重來,是不是結果不一樣...”
林一言嚼口香糖的動作都慢了些,認真的聽着這段故事。
“哈哈哈哈哈...我的兒子回家見叫不醒我,努力喚醒我,甚至還叫了救護車,我隐約聽見他着急的聲音,我知道,我在這個世界有牽挂,我不能留下,我要回去,下秒,鈴铛破碎的聲音響徹在我耳邊,其實是你邁過了心中的那道坎,你不需要所謂的回到過去試圖改變什麼,剩下的你隻需要向前看就足夠了。”
“牽挂...”林一言呢喃着。
“我再次回到那個虛幻世界,是次月,我心中的好奇越來越重,好奇着是不是我能進入那個空間将那個世界的人帶入虛幻,我想要控制,現實狠狠給了我一下,我弄混亂了,全亂套,那個女孩求救的電話打到了這個空間,我不能讓他發現,不知道他是怎麼調查的,竟然查到福利院,我當時在福利院見到他整個人都慌了,我又不好問院長他來這裡的原因,隻好默默在心裡記下,那位警官第二次來福利院離開時,我遞給他了一個香囊。”
“香囊裡是藥粉...”林一言揉揉眉心接道。
“不,是混雜藥粉的香草。”周衢說的時候很得意,似乎在炫耀自己的作品。
“一個安靜的午後,天灰蒙蒙的,是距離他上次來後的一個月,他的狀态很差,眼下的烏青遮蓋不住,我猜到了,是那個香起作用了。”
周衢擡眸看向林一言,“我在跟蹤他,他卻沒發現,一位反偵察和觀察能力極好的人卻沒有發現,我假裝路過,在公寓樓下攔住他,我們聊了幾句,他說他最近總是夢到以前的事情,我以前是學心理學的,我懂催眠,我一步一步誘導他,響指代替鈴铛聲響,再次睜眼,我進入到了他的虛幻空間,看着他崩潰,旁觀有時間限制,取決于回到的時間離當下間隔,他再也沒醒過來,于是我将他埋藏。”
林一言緊抿着唇,“那福利院那些孩子和護工呢?”
周衢從口袋掏出煙盒,抽出根遞給林一言,緊接着再抽出一根給自己,翻開火機蓋子,火焰竄出,點燃,煙草氣息在相對狹小的空間擴散,啞着嗓回應,“那些孩子本來就被蘇岐這家夥騙得團團轉,藥物都是通過護工的手再發給小朋友的,孩子嘛...無非就是想要回到家,想要爸爸媽媽陪在身邊,想要一個完整的家罷了,那些護工其實也是長大的孩子留下幫忙...”
林一言輕咬住煙蒂,接過周衢遞來的火機,“所以這些孩子最後都沒有能夠回到這個空間。”
“因為這裡沒有他們的牽挂,更别提說什麼喚醒,夢境是美好的,而人是欲望的。”周衢透過升起的煙霧看着林一言,哞底有打量的意味。
“楊楷屍體從99年拖到05年,這是怎麼做到的?”
“流淌着最親密的血液,執念相似,空間可共通,屍體一直在楊楷的虛幻空間裡待着,那裡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屍體自然也就不會腐爛,唯一的弊端就是當楊鉛交換的生命不夠,虛幻已經不足夠被支撐,楊楷屍體就會重現。其實楊鉛心中隐約知道楊楷屍體在哪兒,可他不敢面對,而我和他做交換的時間點就是在1999年,當時我就在現場,我幫了他,你覺得呢?”
“所以盡管楊鉛沒有交換,他也活不了多久。”林一言收回視線盯着桌面。
“他本來也沒幾年可活。”
...
兩人飯沒吃幾口就離開了餐館,安靜的不正常。
周衢站定腳步,轉身看向林一言,“小林啊...你很适合,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林一言停下腳步,回視,久久無言。
“看來你已經做好選擇了,那我們注定隻有一個人可以活着離開這條胡同...可惜了。”周衢似乎是真的感到惋惜搖搖頭,下秒刀光閃過。
林一言快速反應側身躲過刺來的一刀,緊接着是又一刀,狼狽躲過。
從口袋甩出蝴蝶刀,戒備的盯着周衢的動作。
“小林你很适合啊...”說話的空隙周衢再次發起進攻,林一言被逼到角落,腿被踹了腳。
“啧...”林一言吃痛悶哼聲,握緊刀,陰狠在瞳眸閃過。
周衢是想活着離開,而林一言不一樣,他在踏入胡同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所以每一次下手都是用了死勁。
一番下來,兩個人身上都帶了傷,誰都沒好到哪裡去。
林一言捂住往外滲血的腹部傷口,側臉硬生生挨了拳,破了皮泛着紅,不久就會泛青,就為了還周衢腹部那刀。
周衢露出真實的嘴臉,警告道,“小林,你的把戲都是我玩剩下的,把你的錄音筆交出來,或許能讓你死得體面些。”
林一言嗤笑聲,“那就試試。”
可惜體力不對等,沒撐多久林一言就成弱勢那方,手臂被硬生生骨折,忍着痛一聲不出。
“你有本事就弄死我周衢,否則,就是我弄死你。”林一言咬牙說着躲避開周衢伸來的手。
周衢踹了林一言受傷腹部一腳,“那我等着,手下敗将。”
林一言摔倒在地,周衢從林一言口袋中翻找出還在錄音的錄音器,按下暫停,删除記錄,下秒錄音筆成了碎片,又将林一言的手機拿出,“密碼。”林一言剛想開口嘲諷時喉嚨發癢劇烈咳嗽,嘴角溢出鮮血。
周衢摔壞手機,揮起刀補了刀,被林一言另隻并未
骨折的手擋住,血液順着手心紋路向下蜿蜒。
抽出刀,憤恨的踢了腳,再次揮刀被趕來人握住,伴随而來的是警笛聲,周衢和突然出現的人周旋了一會,眼見危機越來越近,落荒而逃。
徐秋洛暗罵了聲,回頭跑向林一言,“先帶你去止血處理傷口!”
林一言顫着手握住徐秋洛,“徐然...”
“周峙手裡,我偷偷給他們手機安裝了定位,别說話了!”徐秋洛邊避開傷口小心抱起林一言邊回話。
最後還是拗不過林一言,沒處理其他傷口就是簡單的進行了止血縫合,眼睛周圍的刀傷不深,繃帶纏繞,隻有一隻眼睛能看見,有些怪怪的,匆匆開車帶着林一言趕往他們最後定格的地方。
海邊。
林一言癱坐在副駕駛,“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我不來你怎麼辦?”徐秋洛沒好氣的回怼。
連闖紅燈,快速急駛在路上,到達目的地,帶起大片塵土。
林一言打開車門下車跑向海邊。
“腿還受傷!”徐秋洛剛下車就立馬去追林一言。
“靠,徐秋洛交給你了。”林一言回頭朝徐秋洛喊道。
徐秋洛沒好氣的拽過周峙,“活祖宗欠你的。”
林一言吃力的撈出被海水浸透的徐然,探了探鼻息,還有氣,扇了兩巴掌,沒反應...
“徐然你tm醒醒,你睜開眼看看我,為了救你,我手斷了,臉還被打腫了,腿被踹了好幾腳,腹部還被捅了,痛死了都,徐然!”林一言稀裡糊塗的說了一大堆,一想到腫起的側臉,哭了出來,中間又晃了晃徐然,“不會溺水了吧...徐秋洛...我怎麼救人啊...”正在傷感忽然想到眼睛周圍的傷口,碰水會不會影響恢複啊話說。
慕晚清趕來的時候就看見微腫着半臉一隻眼睛包着紗布哭的林一言,随即看向挨了一拳的周峙,跑到林一言身邊輕擁安慰,“哥哥對不起...來晚了。”
“看看他還活着嗎?”林一言吸了吸鼻子,沙啞着說道。
慕晚清聽話的湊近探了探,又聽了聽心跳聲,乖乖回到林一言身邊替林一言擦着眼淚,“活着。”
“别聊了兩位,幫忙啊!”徐秋洛吃力的躲開,看到這一幕頓時眼前一黑。
林一言垂下眼睫,開口,“去幫忙清清,能讓他抗的就然他抗。”
“哥哥等我。”說完慕晚清轉身去幫徐秋洛。
“咳咳...”徐然咳嗽了幾聲,睜開眼,迷茫的看着前方。
林一言面無表情的起身踢了下徐然小腿,“回來了就别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