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洛察覺到袖子被輕輕拽了兩下,側頭朝林一言看去,安慰道,“我們都會沒事的,要是累的話我想辦法先帶你回去。”
“我是不是給你和然然添麻煩了?”林一言無措的看向徐秋洛,那雙眼很幹淨,眼裡隻有他一人。
“沒有,乖,不許亂想。”徐秋洛安撫的順了兩下林一言白色的發絲。
林一言有些冷,腦袋的混沌再次侵襲,脫力的靠在徐秋洛肩膀,“說吧,說完我們就回家。”
徐秋洛攬過林一言的腰踢開碎玻璃,将人在沙發上放下,脫下牛仔外套搭在林一言身上,又去忙着燒水。
徐然無視衆人,打了個哈欠身體半坐在沙發扶手邊,從頭開始講自己入局到今日所發生的自己知道的事情,偶爾回應幾句問題。
再次,林一言展開手臂腦袋向後傾靠在椅背,自我暗示催眠,閉目,再次睜眼,意識回歸。
林一言隻覺得渾身都被鋪上層灰,麻木的手腳,“啧...”
是間病房,不知道是兩個人中的誰将自己身體抱到病床上,揉着發脹的太陽穴,争分奪秒的坐起身朝門口走去,臨走前記住了病房号,蕭條的背影越走越遠,離開醫院。
甯祁的車早已不在原地,林一言猛地回神,跑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回到城南。
林一言整個人狀态實在是太詭異,出租車司機透過後視鏡觀察着林一言,從城東到城南,跨越整個市,林一言沒有那麼多時間耗在路上,并不打算回到紅十字醫院,司機被催的一路直踩油門,好幾小時的車程硬生生壓縮到半個小時,鬼知道司機這一路是怎麼開過來的。
林一言從錢包裡拿出全部紙鈔塞給司機後就下車。
握緊口袋中的東西,朝校門緩緩靠近。
“哈喽叔叔,我來看望您了。”彼時午後的陽光正盛,林一言滿臉笑意的趴在保安亭敞開的小窗前,笑眯眯的看向值班保安。
“哎呦。”保安似是被突然到訪的林一言吓了跳,随後立刻笑臉相迎,“你小子多久沒來看我了?還記得有我這麼一号人呢?”
“哪能啊叔叔,你交班了嗎?我們一起去吃個飯?這麼久沒見了。”
任誰看了不都說一句好溫馨的久别重逢,隻有當事人知道笑臉下隐藏的面孔真正的樣子是什麼。
“行啊,等我小林,我去和他說聲。”保安開心的從位置上站起,凳腿摩擦過地面,發出刺耳尖銳聲響。
林一言見保安從側門出去消失在視線,臉上表情瞬間收斂。
保安滿臉笑意的回來勾住林一言的肩膀,“走了小林,發什麼呆呢?話說小溯還有和你聯系嗎?”
“吵架了,我做了傷害他的事情。”說完林一言垂下頭。
“哎呦,怎麼回事?這兩口子過日子就得溝通,你們有溝通過嗎?”老潘喋喋不休,越說越起勁,甚至說要幫林一言和好。
“...”林一言垂下的眼眸閃過絲狡黠,和好?自己有沒有命回去都是個問題,還和好。
“叔叔我和你說他家的菜巨好吃,你肯定會喜歡。”林一言嘴上不斷誇着,實則越走越偏僻。
老衢有些困惑的看着周圍凄清的樹木,荒廢被封的小巷,“這地方我還真不知道...”
林一言煩躁的撩了把頭發,一拳打在老衢的臉上。
“廢話可真多啊...你在殺他們的時候也是這麼多廢話?”林一言從口袋拿出發鏽蝴蝶刀,甩出刀身,刺向捂臉的中年男人。
刀身被緊緊攥住,血腥氣味混雜怪香,着實詭異。
林一言力氣不敵,勉強側身躲過一腳,周衢不屑的說道,“我還以為你還要陪我再演一會呢。”
“2001年10月帶我們進去的保安是你,1999年搬運楊鉛屍體的也是你,福利院的保安是你,威脅徐秋洛加入背後的人也是你,這一切一切全是你和你的養子做的。”林一言喘着氣胸口劇烈起伏。
“是我,又怎麼樣呢?我是在幫他們,你懂個屁。”
林一言再次堪堪躲過,“你是怎麼知道那個世界的?我不相信你會信姓蘇的瘋話。”
“因為我們共患難,我在他最艱難的時候給他提供幫助,他當我是親兄弟呢,什麼事情都和我說。”
“機緣巧合下你得知了虛幻世界的存在,在老蘇徹底消失後,你開始研究。”
“那又怎樣呢?我一開始搞不明白,稀裡糊塗的,隻好自己進入虛幻,是過去,我碰到了一個女孩,她說她害死了最愛的人,真是想睡覺就送上枕頭,我在虛幻裡對她進行催眠 ,你猜怎麼着...”說此周衢冷嗤笑聲,滿臉輕蔑,“因為不熟悉,一切都亂套了,莫名其妙跨空間時間的電話,我還以為隻是一個小插曲,結果竟然被那位警官發現了,他在背地裡一直調查,不知道是哪部分暴露,竟然能調查到福利院,呵...”
林一言腹部硬生生挨了兩下,靠...老東西力氣還挺大。
“徐然怎樣才能回到現實?!”林一言咽下口腔翻湧而上的血喉嚨發痛艱難的發聲問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然這小子果然這麼做了,愚蠢的可以啊...”周衢笑得滿臉通紅,似是終于笑夠,帶着憐憫的眼神看向林一言,“你死了就可以啊。”
林一言皺着眉思索着這句話的可信度。
而這邊虛幻中則還在進行“交談”。
林一言一直感覺有一股莫名的視線跟随着自己,從走出醫院那刻起一直到現在,很不自在。
就在周衢再次擡起手将手心緊握的鐵棍揮向林一言的時候,林一言轉頭刹那知道是誰了。
沈叙扯過林一言,與周衢纏鬥。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沈叙用力踹了腳周衢,沒有任何反應,才轉身走向靠牆的林一言。
“我可以試着救你的朋友。”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機械般開口說道。
林一言靜靜的盯着沈叙,蓦地笑了,眼眸微彎,“沒用了阿叙。”
“有用的,相信我。”沈叙一眨不眨的盯着林一言。
“我一直都相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啊。”林一言擡頭留戀的看眼已經看了十八年的天。
“阿叙,照顧好自己,我不值得。”口袋中的錄音筆早就停下波動。
“林一言...”
林一言吸口氣别口頭,“謝謝,人我就帶走了。”
當林一言拖拽着半生不死的周衢塞進出租車時,司機的驚恐尖叫被林一言眼神憋了回去。
“去警局,快點。”林一言沙啞着聲音警告着司機。
他刺的不重且避開要害,生怕這老東西突然睜眼反抗,以他現在的狀态幾乎沒有打過的概率。
鼻尖鮮血止不住湧出,司機顫着手将紙巾整包遞到後面。
“開快點。”林一言垂下的手壓根沒多少力氣,艱難的接過紙巾抽了幾張止血,鮮血深染襯衣,到警局門口,林一言瞥見裡面熟悉的背影。
糟了...林一言看了眼瑟瑟發抖的司機,暗罵聲,下車繞道另邊車門,拖拽着人跨過大門,一步比一步緩慢,身體已經是極限,大廳接待的警員認得林一言,見到渾身是血的林一言心中滿是詫異不解,林一言完成任務将人随意的扔在大廳,口袋中的手緊緊攥死着,“快...去抓周峙,快!”
“小林!”
林一言的視線模糊,耳邊是甯祁着急跑到身邊的聲音,卻又聽不真切,怎麼辦...這個笨蛋哥哥以後要是沒了自己陪在身邊又不按時吃飯,那幾個老家夥欺負哥哥...算了,相信哥哥,相信于助理,還有暮惜。
越想淚水越是控制不住,口腔彌漫出濃烈的血腥氣,下秒嘴角溢出血液,一口血吐出,弄髒了甯祁潔白的襯衫,林一言喘着氣,努力壓下身上的疼痛,将口袋中的東西拿出塞進甯祁的手中,連話都快講不完整,“他的...認罪記錄...”
“還有...”林一言無力垂下的手被甯祁緊握住,細心的話還能感受到這雙手主人此刻正在顫抖。
“我們...以後說好不好小乖,哥哥帶你去醫院,聽話...”甯祁紅着眼眶,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哥哥...”林一言的淚滴落在甯祁手上,被蹭上血漬的漸漸幹涸,卻因淚水,兩者混合,淡了些的血液再次流淌。
撐着最後口氣林一言緊握染上血液帶着繭的手,在甯祁側臉留下最後吻随着鈴铛聲響離開了這個世界,透明玻璃破裂近在眼前,劃過肌膚,滲出血珠,那枚安靜的挂在莊園三層狹小房間的鈴铛應聲落下,随後世界一片黑暗。
林一言得逞的在心裡笑了笑,再次睜眼,最先感受到的是喉嚨彌漫的血腥氣,一張嘴就是濃郁的血腥味。
“言哥!”墨淺想都沒想直接跑到林一言身邊,慌亂的抽過紙巾替林一言擦着嘴角,帶着幾分愠怒喊道,“徐然!”
林一言失算了,自以為是的以為能留口氣回來,被自己的自以為是蠢笑,嘴角綻放的血液,配上這聲笑,徐秋洛手指力氣不斷加大,直至玻璃破碎,渣刺進皮膚,血液流淌出。
林一言笑得很燦爛,臉色蒼白,鼻子開始流血隻好仰頭徹底躺倒在沙發扶手上,從口袋掏出香煙,點了一根,煙草消融血腥氣味,林一言劇烈咳嗽了幾下,“人...我替你們抓到了,接下來他認不認我可沒辦法了...”徐然無措的拿出手機撥打了醫院的電話。
怎麼可能會不認呢,拼死得到的錄音在甯祁手裡,闆上釘釘的事情。
求求了...林一言你不可以死,我活着的意義隻有你...
林一言不知道最後的結局會走向哪裡,那就幹脆不想了,走到哪就算哪,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吸了口滿是血腥味的煙,眯眼側頭看向不遠處,“阿嘢過來。”
白嘢邁着沉重的步伐,走的很急,俯視林一言,林一言笑着仰視白嘢,調侃道,“别繃着臉啊...最後一面了笑笑好不好?”
“呸呸呸,言哥我們會...盡量争取讓這兩個家夥少坐幾年的,畢竟他們沒有參與殺人...”
林一言感覺如墜冰窖,一會冷一會熱,費力的想去拉白嘢的衣服,白嘢看不下去彎下腰,“有什麼事我們以後說,趕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