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會。
第二句,也會,第三句,第四句,他一行行地看下去,快沒到喉嚨口的緊張被他一點點咽下去,直到最後一句,八句默寫,七句能背出來,而隻要填六句就能拿滿分,他在心中不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考鈴作響,随着監考老師一聲“可以開始答題了”,考場内響起此起彼伏的寫字聲,他也奮筆疾書,恨不得在監考老師話音落之前就将詩句全填了,這是在掙時間,現在多掙一分後面遇上難題就能多想一分。
語文本就是他的強項,卷子不難,他做得順暢,心中也早已沒有了緊張,他看了眼表,還有70分鐘,完成作文綽綽有餘,隻是這次的作文似乎小有難度,之前沒動筆之前他稍微瞥了一眼作文題幹,講什麼人心中被舍棄的微光,那時候心裡就留了塊小疙瘩——這要怎麼寫?
他認真地将題目讀了有讀,想了又想,什麼是心靈中的微光,不知怎麼,他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居然是高鏡一的臉,他暗暗笑出了聲,是啊,如果這個世界有什麼可以被稱為他心中的微光的話,那就是高鏡一了,當初就是因為喜歡上高鏡一,才拼命讀書的,車禍以後又是高鏡一一直陪着他,幫着他。
或許,高鏡一他本身就是心中有光的天才,他從小就那麼聰明,有想法有主見,認準了什麼就不遺餘力地去追尋。
郝升也是這樣的存在,原來身邊有這樣多優秀的人,許嘉清突然感到羞愧,他隻會優柔寡斷,别人多說一句,他便畏畏縮縮止步不前。
許嘉清瞥一眼手表,秒針剛還走過12,還剩下一個小時,他從胡思亂想中回到現實,提筆落字:“天才與凡人往往不過一線之隔......”
-
夜晚,許嘉清洗完澡後躺倒在床上,今夜涼快,他沒有開空調,閉眼靜思,下午的數學稍有難度,不過也确如李骁所言,沒什麼偏題怪題,至于最後一題呢,有思路,但是解出來的答案總是不對頭,他始終覺得遺憾,鏡一安慰他說:“結束了就别去想了,明天還有兩門呢。”高鏡一的話就像是什麼靈丹妙藥,隻要他一寬慰,自己便能安下心來。
不過眼下一想到明天還有兩門,又不禁緊張起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肩膀忽然被膈了一下,是高鏡一“借”他的手機,他看着手機,很想給某人打個電話。
高鏡一身穿睡衣擦着頭發回到房間,桌上的手機震了兩聲便不響了,他拿起來一瞧,是許嘉清打來的。
“怎麼了,嘉清?”高鏡一立刻撥了過去。
“鏡,鏡一。”那邊的聲音聽着有些驚慌:“沒什麼啦......”
“藥吃了嗎?”
“吃了。”
“那就好。”
“你在做什麼,在忙嗎?”許嘉清小心地問道。
“沒有,剛洗完澡。”
“那待會呢,要複習嗎?”
“待會就睡了,怎麼了?”
“沒什麼,其實我就是有點緊張啦,所以想和你說說話,我說完了,晚安。”
許嘉清剛想挂,手機那頭高鏡一急道:“别。”
“别挂,我想聽你說話,你要說多久都可以。”
許嘉清心裡暖流湧動,他鼓起勇氣道:“鏡一,今天的作文,你寫的什麼?”
“你啊,怎麼又在想今天的考試了?”像是指責,可是高鏡一的聲音又很溫柔。
許嘉清道:“我寫的你,像你這樣笃定自己想法的人,一定就是有微光的天才。”
“還以為,你寫我是你的微光呢。”
“你當然是,隻是這應試作文麼,不能這麼些寫。”許嘉清笑了。
高鏡一短暫地沉默了一下,說道:“你還讓我不要說讓人誤會的話,你這話就不叫我誤會了?”
“你誤會什麼?”
“誤會你愛我。”
“我!”許嘉清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他應該立馬反駁“胡說八道”“開什麼玩笑”,或者像郝升一樣坦率地應承下來“沒錯啊,我愛你。”可是他說不出口,因為......
沒錯啊,我愛你!
許嘉清道:“我想說的都說完了,我挂了。”
“不準挂,我還沒說完呢。”突如其來的霸道叫許嘉清啞了聲,他握着手機不敢動彈,胸口打鼓,又是恐懼又是期待得要命。
“你......還要說什麼?”
“我......”讓他說,他偏偏又陷入了沉默,許久,等得許嘉清差些以為對面掉了線,又不敢問,要不是秒針嗒嗒地走,真像時間靜止了一樣。
“明天考完再說吧。”他清了清嗓道:“挂了,晚安。”
許嘉清又氣又羞,一個人在床上打滾,像隻被扔上滾燙鐵闆的西瓜蟲。
他不知道,像高鏡一這樣的撲克臉,眼下也是滿臉通紅,緊握手機,心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