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
地平線漸漸變成橘黃色,收斂了刺眼的光,火燒雲圍着邊界染紅了一圈,蔓延開來。
國際部教學樓前,高大的香樟樹沐浴在落日的餘晖中,有風吹過它就晃晃枝葉。
盛衾站在走廊的一側,安靜等着。
不多時,終于盼到個身影過來。
沈浩走到她身前,拎起提前放在地上的書包,說:“宴椁歧打球呢,一會過來。”
盛衾乖巧地點了下頭:“好,謝謝。”
幾分鐘前,籃球場。
“宴椁歧!”沈浩站在球場外喊道。
少年手裡拿着球,回頭掃了眼後,擡臂原地跳了下,上衣短暫地掀起片刻露出清瘦緊實的腰身,伴随着球進筐後的落地聲,衣角垂下。
宴椁歧轉身,勾唇,吊兒郎當道:“班長,剛才放學就想我了?”
沈浩:“……。”
“漂亮小姑娘找你呢。”沈浩調侃道。
他垂眸,疏離的眸色添了幾分笑意,輕哦了聲:“哪個啊?”
“你說哪個!”沈浩:“别人你都不理,我叫你有什麼用!”
身後幾個打球的,抱怨道:“沈浩,今天打球的本來就少,你還把歧哥叫走了。”
“不是我說,就他這個頭。”沈浩說:“你們跟人家打什麼啊!有什麼可比性嗎?”
宴椁歧走出球場,哼笑了聲,胳膊搭在沈浩肩上,得意地擡了擡下巴。
“别這麼說,怪傷人的。”
國際部的學生放學都早,整個三樓幾乎沒有學生的身影。
走廊盡頭,宴椁歧的班級門口,少女滿腹心事地在門前踱步。
“找我?”
盛衾擡眼,宴椁歧不知何時走到班級門口,他單手插着兜,另隻手拎着個粉色的毛絨玩偶,是隻小海豚。
少年面無表情時自帶冷感,清越挺拔的身姿惹人目光,額前黑色碎發有些淩亂,微垂着的眼睫盯她。
“你……。”
雖然已經在心裡練習重複過很多次,但面對他時,還是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盛衾低下頭,眼眶都憋紅了一圈,還是沒勇氣說出口。
宴椁歧站在原地,長睫微動,不催也不惱反而猜出用意,引導她。
“你有事求我?”
她擡起頭,眼眸清透明亮,鼻尖和眼眶染上點紅暈,重重點頭:“嗯。”
“說吧,什麼事。”
“你能不能……。”盛衾秉着呼吸,指節不斷握緊,“叫我和我媽媽去你家吃飯?”
宴椁歧:“你家沒飯吃啊?”
盛衾:“?。”
盛衾:“……”
“哦……。”他拖着尾音,“是你媽想去我家吃飯?”
她咬着唇輕嗯了聲。
“這我可幫不了你,我家那兩位,我這個兒子都抓不到影的,我上哪給你抓去?”
“好吧,麻煩了。”
盛衾開口嗓音發啞,心不在焉地擡腳往前走,被自己絆了下沒站穩。
“道理講不通,就開始碰瓷兒?。”
宴椁歧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穩住後,很快便松開,“盛衾,長本事了。”
他調侃的語氣裡含着笑意,指尖的涼觸碰到她溫熱的肌膚,又很快消失。
盛衾側過臉低下頭,心跳驟然間加速。
“行……。”宴椁歧喉結滾了滾,睨着她,“有機會我問一下。”
“真的?”她猛地擡起頭,看向他。
他移開視線,朝着教室裡面走去,懶洋洋地嗯了聲。
盛衾也跟着進去了,站在身後等他。
“不是都說試試了嗎?”宴椁歧掀了掀眼皮“還有事?”
她沒吭聲,伸手抱起他放在桌子上的背包:“我幫你拿着,一起回家吧。”
說完,盛衾沒給他反駁的機會,轉身就走。
“小姑娘勁還挺大。”他放緩腳步跟在後面,無聊打趣她“你别以為這點小忙就算是回報。”
“不是的,這不算回報。”她悶聲解釋,“是我願意的。”
其實盛衾剛走幾步就不願意了。
天知道,他包裡裝了什麼,這麼沉。
兩人即将達到走廊盡頭的樓梯口時,她身上的負擔突然減輕了很多。
宴椁歧伸手将自己的背包拎起單肩背上,而後将盛衾背在身後的書包也扯了下來,拎着。
盛衾愣在原地,下一秒懷裡突然被塞進一個粉色的小海豚。
就聽見下樓梯的某個人說:“礙事,送你了。”
——
熱浪吹過盛衾的臉頰,不遠處的鳴笛聲将她思緒拉回。
車上,她餘光掃過宴椁歧的側臉,除了更加清晰的骨相和冷感以外,幾乎與回憶裡的少年重疊。
其實即使宴椁歧當時答應了她,對于去他家吃飯這件事,盛衾依舊沒報什麼希望。
因為正如宴椁歧所說,宴時秦和宋泠不是那麼好見的,就連回家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隻是那時懵懂的小姑娘一心想要讨得父母的歡心,殊不知,父母的歡心和寵愛是生下來沒有,以後就不會在有的東西。
就在盛衾都快忘記有這麼一檔子事情的時候,一個月後的暑假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