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們幾個回來的時候,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鬧出來,何為也就找不到挑他們刺的理由了,敲了敲手邊的黑闆,衆人就都乖乖地圍坐在了一起。
“梳理一下線索吧,這個案子看起來不像是簡單的仇殺案,兩個死者的死亡現場也是被人精心布置過的,目前我們還沒有找到第一案發現場,也就不知道她們倆的死,到底是跟什麼人直接相關了。蔣方義,阙科長那邊怎麼說?”
“哦,剛剛拿到了屍檢報告,阙科長說跟現場推斷的死亡原因相差不大,導緻兩個死者死亡的原因,就是□□。另外,兩具屍體上,都呈現出比較明顯的束縛傷,手腳腕都有,但印記不算特别明顯,應該是死者在被束縛之後不久,就已經失去了反抗掙紮的能力了,或者已經死亡,被兇手抛屍了。”
“那倆舌頭呢?”
“舌頭是活切下來的,根據切面組織的反應來看,切斷舌頭和灌下毒藥的時間,相差不會超過半個小時。”
蔣方義一邊說,何為就一邊寫,但通過整體線索看來,這個過程兇手是想要折磨兩個死者的,但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原因,兇手在割斷死者舌頭之後,并沒有再采取别的折磨措施,甚至在不到半小時之後,就着急動手了結了她們。
“兇手的行為,不完全符合變态殺手的思路,但又很老練,也很毒辣。他做出了報複死者的舉動,但——又及時收手了,為什麼?”
轉頭看向身後的衆人,何為開始發問道。
“他——對付不了兩個人?第一案發現場又是個密集住宅區,他也沒有一個獨屬于自己的下手空間,害怕被鄰居發現,所以在草草折磨了兩名被害人之後,就趕緊了結了她們?”
蔣方義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知道自己一次性對付不了兩個人,那兇手又是怎麼将她們綁到,或者是騙到自己的住所去的呢?還有一點,根據咱們在村裡的走訪調查來看,兩位死者的生活作風不是很檢點,也或許——是有人設局,誘騙的兩位死者進入案發現場。”
“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說着,蔣方義就找到了現場拍下的全景照片,貼到了黑闆上,解釋着說了起來,“你們看,現場這種情況,根本就不可能是臨時起意,想要謀殺受害者的,一看就是積怨很深的仇家在蓄意報複,而且是拿這種法子,來祭奠什麼人的。”
大家紛紛看向那張十分詭異的現場照片,蔣方義說得沒錯,這種布置,還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地點,兇手想要的效果,絕不僅僅是隻殺害這兩個受害人這麼簡單。
“兩位死者還有一個共同的同居男友,此人在案發前幾天,也莫名死在了發現死者的水庫裡。但現在我們還沒有證據證明他的死也是謀殺,或者跟咱們這起謀殺案有什麼關聯,所以暫時還不能申請開棺驗屍。不過很值得懷疑的是,興社村的村支書,在描述這個水庫過去的死亡案件的時候,他很猶豫,很像是對我們隐瞞了什麼的樣子。我覺得,他隐瞞的事情,或許就是咱們現在看到的這個案件的殺人動機。兇手選擇這兩個死者,在這樣一個特地的地點,弄出了如此具有儀式感的現場,是想告訴我們什麼。”
何為陳述完,就看向了他們,等着他們繼續給出分析,過了好久,胡北月拿起自己手邊的合影照片,這才開口道:“答案——會不會在這裡面?”
何為接過照片,看了幾眼,又回頭盯向身後角落裡還在埋頭作畫的鄢甯,有些猶豫:“有時候咱們也不能先入為主地進行判斷,這張照片就是我在其中一個死者家裡發現的,或許它就隻是用來做紀念品的也未可知。上面的人大多數都是一個村子裡的,又恰好都死的死,失蹤的失蹤了而已。不過不管怎麼樣,還是先确定剩下這三人的身份吧,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突破。蔣方義,你去催催刑鳴,痕檢報告什麼時候出,法醫報告都拿過來多久了。”
貼上影印的照片,跟剛剛那張照片放在一起,打眼一瞧,還确實是有些詭異非常的樣子。
一個缺失的人物面龐,一行看不太清的字,還有一群或許都已經死光了的人,再加上上頭那吊着的兩個形似女鬼一般的現場,尤其是當合照裡面的臉,跟死屍的臉對上的時候,那才是真的吓人。
“何隊,咱們就不能吓唬吓唬那個村支書,把他知道的秘密給問出來?”
韓思瑗想的就很直接了,幹脆上手,跟這種老潑皮,這麼客氣幹什麼。
“他要是敢說,要是能說,早就告訴我們了,怕就怕,他隐藏的那個秘密,就是跟他自己有關的。”
他們在這邊讨論得正火熱呢,鄢甯就拿着自己已經畫完的第一幅畫過來了,正巧,蔣方義也在此時拿着痕檢報告回來了。
“這就是那個看不清臉的人,男性,年齡在三十歲左右,身材偏瘦,身高在178到182之間。”
鄢甯把自己的素描畫遞過來的同時,蔣方義也打開了報告,拿出了一頁紙來,上面也正是刑鳴他們利用科技手段修複的照片圖樣。
兩張紙湊到一起的時候,那個不知名男人的臉,就一下子清晰了起來,而且還達到了出奇的一緻。
何為剛想拍一拍他的馬屁,沒想到鄢甯放下畫就轉身又回到了那個小角落裡,接着畫他的另外一幅畫去了。
“我去,鄢教授可以啊,這麼快就弄完了。”
蔣方義他們拿着兩幅畫對比了起來,可何為卻覺得,面前這個男人的臉,卻越看越熟悉,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他的。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來回翻找了一圈,終于,在無功而返準備出門的時候,他注意到了堆在牆角的之前打印出來,還沒來得及銷毀的案卷。
何為抱起那一摞東西就往外面的大辦公室跑,清空一張桌子,他把案卷資料鋪開,終于,在中間夾着的一張紙上,何為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這個人他也死了。”
何為看向面前的衆人,舉起當年03年連環殺人案的受害人照片說道。
“對!我想起來了!”蔣方義也跟着應和起來,“他是那什麼——那個案子的第一個受害人,叫許峙!就是當年何隊沒有破獲的那個案子!”
大家都紛紛湊了過來,看着何為手裡的資料,不由得出奇,如果這個人真是當年03年連環殺人案的受害者的話,那這張照片上的人,還真的全死光了。
何為也轉頭看向了角落裡依舊在奮筆疾書的鄢甯,此刻他已然覺得,畫這個朝松年老時的樣貌,沒什麼作用了。
走到他跟前,何為跟他說了自己的想法,但鄢甯卻不認可。
“除非你懷疑我的能力,不然這件事我是一定要百分百完成的。再說了,萬一這小子就是兇手呢?他年紀大了,所以不能一次性控制兩個成年女性,又或者是,他生病了,所以沒有多餘的精力來折磨受害人呢?再說了,既然這個案子牽連到了你爸當初沒有破獲的那個懸案,那我就更應該盡心幫你弄清楚,這個消失已久的男人,到底是誰了。”
“那你什麼時候畫好?”
“三個小時,等我結果。”
鄢甯全程鐵着一張臉,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何為當然也沒有質疑他的能力,隻是這樣的巧合,實在是不得不讓他對朝松的生死有了别的一些看法。
不過既然鄢甯也提出了自己的假設,何為也就更不能在這種時候掉鍊子了。
“小胡,你去把03年連環殺人案的案卷全都調閱出來,我們再仔細看看這兩個案子還有什麼相通之處。”
“可是何隊——”胡北月有些支支吾吾的說道,“這個案子的詳細案卷,需要蔡局簽字才能調閱啊。”
“我去找他,你們先貼照片。”
樓上辦公室裡,何為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但很明顯,蔡元國對于他這樣的發現,已經不太驚訝了。畢竟在此前的十幾年裡,何為隻要在思源大酒店附近發現一個案子,他都會主觀地把它和自己父親的案子聯系到一起去,蔡元國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小為啊,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把這個案子的詳細案卷給封鎖起來嗎?就是怕你整天看着這些東西,胡思亂想的。你也幹了這麼多年警察了,不管是查你爸的案子,還是别的什麼時候,我想你也應該明白,心無旁骛,才能找到案件的線索。你心裡着急,我能理解,但我是真不希望,這件事一直困擾你,讓你深陷其中啊。”
“蔡局,蔡叔!你就再信我一回吧,這次真的不一樣!當年2·02大案的第一個受害人,出現在了我們這次這個案件的一張合照上,而且照片上已經确認身份的人,都已經死了!最近死的中兩個,現場還極其詭異,這絕對不是巧合,這是兇手對咱們一直沒有找到他的挑釁,赤裸裸的挑釁呐!”
“真的?”
“我騙你幹什麼,真是真的!你趕緊的吧,我下邊一幫人還等着呢。”
“給你可以,但——這次要是再查不出來什麼眉目的話,你就得放手了,咱倆得先說好。明年公安部會公開一批陳年積案,作為重點來突破,到時候上面肯定會把你爸爸的案子挑出來,專門派人下來查的。你呀,别老覺得這是一個人的事,我還沒死呢,你爸的案子跑不了的。”
“多謝蔡局,我一定會自己查清楚的,不靠别人!”
拿到簽字,調閱整個案子的詳細案卷也就不受限了。何為主要是想看看當年的法醫屍檢報告,看看2·02大案的前三位死者,究竟是怎麼死的。
辦公室裡,何為根據當年的案卷,做着詳細的案情分析。
“2003年2月2号,思源大酒店旁的下水道裡,發現一具男屍,這也是2·02連環殺人案的第一案,也就是咱們剛剛确定的興社村女屍案受害人的關聯對象之一。”
“根據當年的現場調查報告來看,那四起——三起案子之所以被定性為連環殺人案,主要就是發現屍體的地點很接近,還有屍體所受的損傷,也都是高度相似的。”
蔣方義站起來補充道,但話才剛說到一半,他就趕緊拐了個彎兒,連忙看向了一旁一臉嚴肅的何為。
何為當然也明白大家的顧忌,畢竟當年何希就是在調查這個案子的時候犧牲的,他們不敢直說也是正常的。
“大家不必在意我的感受,這隻是一個積壓多年的案子,我爸沒有查出來,我希望到我這兒,能有些眉目,所以大家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多發散發散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