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得很近，顧翌平淡的眸色，讓唐立青心内觸動，又不知對着她該如何言語，隻将喉嚨内藏着的三個字，滾落出來。

“對不起……”

“我……不……應該……”

唐立青的愧疚之色、痛苦之情再度溢滿。

本也沒什麼，在那種情況下，她亦沒有更好的方式。

顧翌也不認為女人與女人之間的越界行為，會産生什麼過深的情感糾葛，可當她看着唐立青這張臉，心内卻随着“對不起”這三個字一陣刺痛。她拿得起放得下，可唐立青偏偏喜歡将翻篇兒的事看得那麼重，甚至将自己擺在弱者的位置。

心念至此，顧小姐繼而惱怒地抽出手腕，甩了她一巴掌。

“啪”一聲脆響，面上的紅印顯露。

唐立青緊繃着的心，似乎伴随這一下，松快了半分。她念着顧小姐之前說過的話，下意識回避對方的目光，繼續開口說道：“我不能直接告訴你成康安的下落，但一定會帶你見他一面，也算是對你的……”

顧小姐瞳孔驟縮，唐立青不光将自己當作弱勢的一方，竟然還要說出補償的話。這又算什麼？兩人間的意外可以歸結為藥劑的影響，她敢做敢認。她确實為成康安做過很多，但心底裡也絕不會拿這種事情當作交換條件。

于是乎，話音未落，唐立青的另一邊臉上，又挨了一下。

“......”

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

罷了，說什麼都不對。

唐立青在全身鏡前左右轉動自己微微紅腫的面頰，将心中升起的不滿壓了下去。

......

等二人一齊出現在二樓餐廳時，管家已經在餐桌旁候了許久。

管家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白色的襯衫領口打着精緻的領結，褲子筆挺，皮鞋锃亮。

傭人則身着淡藍色的裙裝，白色的圍裙一塵不染，頭上戴着花邊頭飾。

法式長桌上，銀制刀叉擺在餐盤兩側，琺琅描金的餐盤内，餐點精緻，都是成康安平日裡偏愛的食材料理。

餐盤上的食物擺放得猶如藝術品，色彩搭配恰到好處，旁邊還點綴着新鮮的薄荷葉和小巧的雕花。

傭人躬身為主人分好三分熟的牛排，表皮微微焦黃的肉塊上，随着刀叉下壓，肌紅蛋白汩汩流出，透着淡淡的腥甜。

唐立青心内厭惡，卻仍是在牙間細細咀嚼着肌肉纖維。

管家布完餐，又為女主人遞去杯碟，堅硬的冰塊落在英式茶湯裡，骨瓷杯沿都被刮上一抹濃厚深紅。管家的動作優雅而娴熟，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

顧小姐身着一件月白色輕紗襯衣，領口和袖口都繡着精美的銀色花紋，紐扣頂到最上面。

白皙好看的指節夾着銀制湯匙，一圈圈繞在冰塊攪動波紋。

“夫人今天看起來面色紅潤多了，常出來走走透透氣更助于身體恢複。”管家俯身為顧小姐遞上方巾，适時誇贊一句。

他心内向着顧小姐，便也借上機會為兩位主人布下台階。畢竟昨夜他們宿在一起，早上又一齊用餐，彼此間的矛盾，多少也該解開些許。

“嗯。”唐立青不明深意，随口應了句。她放下刀叉，用方巾抹幹淨嘴角，而後撚起傭人方盤上送過來的雪茄。

深棕色煙葉燃起圈圈火星，給鼻梁上的金絲鏡片附上一層陰郁。

濃烈的煙草氣充斥在唇齒，唐立青按壓着不适感，偏過頭對上管家叮囑道：

“把房間打掃幹淨，特别是通風管道。以後任何角落都不允許再出現那種東西。”

“是是。”

顧小姐聽後卻是面色一沉，她望着眼前十成十的“成康安”輕輕抿了口茶湯後放下骨瓷杯，裙擺輕揚，離席而去，留下一個叫唐立青不明所以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