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位山坐落在 G 城的西北面,整體海拔約 800 米。
山間小徑蜿蜒,兩旁樹木蔥茏,四季更疊,景色各異。
它不似名山大川那般巍峨,令人仰止,卻自有一番清幽甯靜。
王位山的原住民,幾十年前便在這裡紮根,他們開墾荒地,養雞喂魚,生活雖簡樸,卻也自給自足。
然而山下清秀翠綠的矮樹,葉子還未來得及泛黃便被一輛輛工程車碾碎成泥。
山上的村民,原本有七八百戶,大多數已經簽下補償協議,帶着家當坐上大巴車,離開了他們世代居住的王位山。
隻剩下十餘戶村民,态度堅決,無論如何都不肯搬走。他們在渣土車進出口處手拉手,築起人牆,試圖微弱的血肉之軀,抗衡建築開發的洪流。
肖氏集團的張經理,被項目外派至王位山,已經駐紮了一段時間。
以張經理的級别和關系,本可以拒絕這種吃力不讨好的項目,但他卻主動接下了這份苦差事,其中緣由令人捉摸不透。
山間的寒風清冽,不願搬遷的村民們被吹得瑟瑟發抖,依舊不肯松手。
此時,張經理一腳踩在在工程車頭,身子微微前傾,他左手扣緊腦袋上的白色安全帽,右手持着擴音喇叭,苦口婆心地規勸這些頑固的村民。
“我們肖氏集團開發王位山,也是響應市政号召支援山村建設。請各位冷靜一些…..”
張經理擦了擦安全帽下的汗珠,嗓子因着用力過度,顯得有些沙啞。饒是他反感眼前這些山野村夫,但迫于形勢,也不敢真得用言語惹怒。
王位山階段性勘測已經結束,大部分原住民也已簽下協議,唯獨眼前油鹽不進的村民,不知道在再較真什麼東西,明明最後一批的賠償金已經翻了兩倍,對于這些未見過大世面的鄉野村人來說,也該知足。還要叫人怎麼樣呢?真是不知變通得倔驢子。
“請大家不要沖動,大家如果對賠償還有什麼不滿意,你們中可以派個代表來談一談!”
人群中,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使足全力敲了敲地面。
老人的衣衫洗得發白,臉上刻滿歲月的痕迹。他緩緩走出人牆,語調铿锵說道:
“誰稀罕!滾出我們村子!”
話音剛落,老者身旁一位少年,抄起枚羊糞蛋子,狠狠地砸在張經理的白色安全帽上。
張經理臉色黑沉,他跳下工程車,往地下吐了幾口唾沫星子,怒罵道:“刁民,這些刁民!”他身邊的副手們迅速圍了上來,他們的眼神充滿戒備。
項目已經停工十多天,張經理不敢怠慢,更不敢擅自行動。他白天驗貨監工,晚上手寫工作日志,将現場情況一一彙報,逐層提交。好在,他今早收到了公司合法合規的文件,腰杆子也硬了起來。
“你們睜大眼睛看看,我們肖氏集團......的執行董事,也就是大老闆!已經答應另外再給一筆過渡安置費用。如果再不配合搬遷,以至于延誤工期的話,我們将采取強制手段......”
張經理的話還未說完,一枚屎蛋子精準無比地砸進了他的大嘴,引得他一陣惡心嘔吐。
“放你爹的狗臭屁,大家夥誰稀罕你哪幾個臭錢!建設隧道是好事,我們也支持,但是你們居然為節省成本,要把王位山給炸平。我第一個不同意,要炸啊,可以啊,反正我一把老骨頭也活夠了,把我一并炸了去!做那守住王位山的魂!”老者徐步向前走近,一言一語似棺材釘,穿鑿在村民們心口,回蕩于山間。
“不識好歹!給我等着!你們今天擋住了東路口,那還有西邊進出口。就憑你們幾十個人還想延誤工程進度?”張經理在身邊幾個副手的幫扶下,将将站穩,他尋思自己好言好語勸了那麼多天都沒用,那便也隻能來t上硬得。
話音剛落,張經理給身旁的工頭使了個眼色,工頭立刻會意,随即領着一幫工人,抄起榔頭、改錐,朝着村民築起的人牆走去。
村民們都是莊稼漢出身,身手力氣自然也不遜色于那些工人,他們紛紛抄起鋤頭、鐵鍬反擊。
一時間,塵土如洶湧的煙霧般彌漫開來,現場瞬間陷入一片混亂不堪的局面,雙方僵持着,勝負難決。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雨滴混合着空氣中飛揚的塵土,附着在工程車的前擋風玻璃上,形成了一片模糊的污漬。
透過斑駁陸離的車窗光影,隐約能看到唐立青的側臉輪廓。
一小時前,那輛二手越野車一路風雨兼程,唐立青緊趕慢趕,總算在天色微明時,到達了王位山腳下。
肖氏集團為防止已離開的村民再次返回,也為便于管理,就在山腳下設立了多處卡點。
所有的渣土車和工程車,都必須出示相關通行證件,才能予以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