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廢棄工廠。
石頭縫隙裡雜亂生長的不知名野草,枝葉無精打采地耷拉着,尖尖上更是沾染了枯黃之色。
雲已憋了三兩日,終是淅淅瀝瀝降下了雨。雨滴砸落,澆滅了水泥地的炙熱,瞬間白霧升騰不止。大片的霧氣彌漫,蒙上一層朦胧的白,任誰來都瞧不清前路。早已生鏽的井蓋被踩得嘎吱作響,逐漸透出個鬼鬼祟祟的輪廓。
人還尚未踏足工廠大門口,就被阿粒從側面一個猛撲擊倒在地,随身背包也随之散落一地。
阿粒的動作極其迅速,甚至那人都來不及發出一聲悶哼,就被她死死扼住喉嚨,然後像拎小雞一樣将其牢牢踩在腳下。
她熟練地用童子軍結将人捆得結結實實,又把他拴在老化的貨車輪胎上,防止他逃跑,動作幹淨利落。任這人如何苦苦求饒,如何說盡好話,阿粒都面無表情,似是什麼都聽不見。
要知道,她沒有當場擊斃他,已經是最大的手軟了。
厚重的冷庫鐵門緩緩撬開一道縫隙,寒氣與熱氣相遇,使得白霧缭繞,隐隐透着冷冽。阿粒計算着時間在門口靜靜等候,直到邊聽白踉跄從霧裡走出,她心間才稍稍松了口氣。她從容推過銀色輪椅,小心翼翼地攙扶着邊聽白坐下。
幸好,冷庫裡的低溫能稍稍緩解發作時的全身燒灼感。
這幾日,邊聽白也沒抽出閑來好好安心養傷,她一邊強忍着紅色藥劑的副作用,一邊嘗試各種方法疏解源自脊椎後背升騰而出的炙熱。藥劑樣本送出去化驗後,得出的結果不盡人意。
這種新藥的試驗樣本太少,H國最專業的團隊最快也需要2個月時間,才有機會研制出副作用更小的替代藥物。在此之前,她唯有靠自己的意志力強撐過去。
另一方面,邊珩集團仍有部分股份在外流通,這剩下5%的股權都在所謂的遠方表叔手上。無論她派人送去多少誘餌,這位貪得無厭的表叔始終油鹽不進,拒絕轉讓。
股權的事情必須要盡快。即使沒有染上藥瘾,留給她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
想到這裡,邊聽白下意識地用指腹輕輕刮蹭着食指。拍賣出的家族戒指已經被送回,她仍是沒有戴上。
“老師,抓到的人就在那邊綁着。”阿粒微微垂着頭,輕聲說道,目光中透着憂心,似乎在等她的明确指令。
“嗯,好。”邊聽白微微點頭,目光平靜地望向阿粒所指的方向。
阿粒輕輕推動輪椅,垂眸偷偷望一眼老師。她自五六歲時,被邊聽白從H國邊境帶回。記憶畫面裡,她的眼神溫柔堅定。她教她讀書習字,教她格鬥射擊,教她如何不被人欺負,教她做個強者。阿粒無以為報,唯有守着這片工廠,守着老師。她推動輪椅的手不自覺地又緊了緊,似乎這樣能讓她更平穩些。
毛文明伸長脖子被拴在輪胎上已經有半小時了。他自小眼力不錯,在阿粒的輪椅還未至他身前時,便一眼認出僅有幾面之緣的邊聽白。他見到她像是見到了救星,腦袋不停地搖晃着,臉上滿是急切。
看清來人,邊聽白眼眸中閃過的詫異轉瞬即逝。她微微揚起下巴,神色淡然,随之眼神示意阿粒扯下毛文明嘴裡的破布。
“說吧,怎麼摸過來的。”
“邊...邊小姐。”毛文明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眼神慌亂,似是不知道從哪裡開始交代。眼前的女人,比剛才擊倒自己的金發少女,更具壓迫感。他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喉結滾動了一下。
邊聽白坐在輪椅上,居高臨下地審視他,不緊不慢地開口幫他整理思路:“不是給了你唐立青的下落碼?怎麼有空跑到我這裡來玩了?”
“車....越野車子我跟到了,可晚了一步。我趕到的時候師父已經換了輛車走了。”毛文明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急切地說着,眼神還不時瞟向邊聽白,觀察她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