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事件過後第三天,南語的家長提禮上門道謝。順便驗證了一個讓溫向陽苦惱的猜測。
南淺禮鄭重表示感謝,主動告知她與南語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南語母親去世後,父親再娶,南語一直把她視為小三的孩子,處處看不慣處處針對。她一邊說,一邊瞧溫向陽喝水的側臉。
“還真是。”溫向陽放平杯子,醍醐灌頂。
“啊,你知道?”
“我猜的,除了你們,我從小到大在北城就沒遇見過姓南的。”難怪,看着自己的孩子受這麼嚴重的欺淩竟沒報警,原來是這樣。
回校第一天。
幾天沒人的桌上憑空生出三十多張卷子,堆的灰都落不到桌面。溫向陽不分科目全塞進課桌裡,趁着上午的課上做了張物理。最後一筆落下,她轉身向宋寂初要卷子對答案,宋寂初指向楊識栯。
“在我這。”楊識栯翻回正面推到桌子中間,湊近溫向陽耳邊悄悄道,“你知不知道,三班那兩個都來了。你猜她為什麼沒被開除?”
“知道了,前幾天她們也來我家了。”
“那你說這兩人,同吃同住的。什麼事能搞得翻臉成這樣?”
“我怎麼會知道。”
“那我們...”楊識栯欲言又止。溫向陽不斷在兩張卷上切換的視線分了她一眼,歎氣,大概猜到她想說什麼。
無非是怕兩人插手,導緻南語回到家會被欺負的更慘。她那晚也因此焦慮,要真是這樣,或許就不應該多管閑事。況且,動手除了打抱不平,她也有自己的私欲。上次在五樓撞了她不道歉反而朝她翻白眼的就是她們。
溫向陽推着人往外走:“行了行了,别想了,看她媽媽挺關心她的,可能之前家裡不知道這事吧。”
宿舍的空調壞了好幾天了,昨夜下半夜冷空氣突襲,她們不得已去找生活老師報修。
操場上沒什麼遮擋物,風刮的鼻子刺痛。溫向陽無聲無息落在楊識栯後邊,楊識栯發現她拿自己擋風,往旁邊一跳,溫向陽也緊緊跟着躲在她身後,兩人又打鬧起來。
陳郁站在窗前,手搭在窗沿,目光落在樓下操場。身後會議室的倒計時閃爍。
高考體檢專項工作會議。
過幾天就是高考體檢的日子。會議重點:體檢離校時的安全保障和應急預案。
會議總結,三日後早晨八點整合出發。各班班主任帶領班級按定好的路線前往附近醫院。醫務室值班老師莫曉菁跟随隊伍。
體檢那天早晨,陳郁和莫曉菁沒特意會合,巧合在校外碰見,便一同進入校園。莫曉菁從醫務室櫃子裡找出文件夾,打着哈欠出門蹲在外邊的學生堆裡。比平時早起半小時要了她半條命。
躲在半掩的門後,陳郁環顧四下,集合的人寥寥無幾,路過的幾個學生好奇探頭看她。女生宿舍有人走出,陳郁将門完全打開,回到位置正襟危坐,眼神不自覺往門外靠。
如她所願,幾分鐘後,熟悉的身影經過外面,校服的衣角從夾角縫隙中掠過。陳郁打開手機,呆愣盯着屏幕半響也沒點開任何一個圖标,等明确聽到外面隊伍出發的号召,手機暗自熄滅。
外出體檢安排的跟隊老師最終定下是莫曉菁。陳郁得知這個消息内心不由松了口氣。
倒不是說躲溫向陽到了這種地步,而是這次他們前往的醫院是她以前的工作地,她不願在這個時候被前同事認出來,指不定會讓學生聽見什麼風言風語。
時間一晃,中午就這麼過去。體檢的隊伍大概在下午放學才回來。
下午,照例巡查。上周溫向陽幾人鬧得沸沸騰騰,陳郁心有餘悸,不用提醒也會到最上邊無人的兩層樓看一眼。
前天中午的五樓巡查,樓梯口正對面的教室裡,陳郁看見溫向陽獨自坐在最後排靠窗的位置。
她回校後的第一次打照面。
溫向陽先是微微側目,緩慢完成手上的翻頁動作,轉頭隔着窗靜靜看着陳郁,眼神往其他地方躲了一瞬,很快閃回虛虛地繞在陳郁身邊。
她總是這樣,臉朝着一個地方,眼睛卻郁郁寡歡地放空飄到其他地方。
你以為她好像在盯着你,你一看去,她又輕巧挪開眼眸,留下淡定自若的臉任你瞧,讓你感覺她好像根本沒看見你。
她的這個習慣。在之前的某一次見面時,陳郁就發現了。當時擦肩而過,陳郁還真以為對方沒看見自己,于是忍不住轉頭,結果,兩人毫無預兆的來了個尴尬對視。
隔着舊窗,陳郁看不清她臉上細微的表情,隻是見她手又撚起一頁書頁,依舊面向自己。似乎是等待自己進去,又似乎等待自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