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上棺舟,會偶爾覺得裡面埋葬着其實是一個人
在很多很多年後,他再次來到斯提木,懷着不知為何莫名期待的心續,米霍克沿着熟悉的小巷往那個地方走
躍過白瓦牆,聖女像,石洞橋,他看見一家熟悉的店,迪迪特靠在牆壁上躲雨,玻璃櫥窗後的彩燈映射着她的發絲,把那頭金發映成璀璨的色澤
她穿着麻布衣服,手肘上挎着籃子,應該是出來買菜,一陣陣麥香的面包氣息隔着雨幕被他嗅進口鼻
迪迪特擡起頭,驚訝的看着他,随後露出一個笑容,招着手讓他過來躲雨
「是來給我送傘的嗎」
她笑着問他
米霍克沒有猶豫,邁着大步就要過去,可他剛一動,晃眼間她便消無一空
天陰沉沉的,沒有下雨,他站在玻璃櫥窗外面,彩燈映射在他黑色的大衣上,可能是駐足時間太久,店裡的老闆出來觀望
「這位客人,要是有什麼看上的東西進店來看看吧」
「哎?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有點眼熟」
米霍克沒有出聲,他緩步離開,順着巷口繼續往裡走,巷子裡的流浪漢與他擦肩而過,幾條野狗笨拙的撕咬搶奪着什麼東西,孩子叫賣的聲音,幾個穿着暴露的女人站在另外的巷子口旁抽煙
他似乎走錯了地方
一陣淡淡的酒香傳來,米霍克頓了頓,順着氣息繼續向前走,穿過橫街
熟悉的酒館仍舊在很多年前一樣矗立在他眼前
這一次,他沒有動
果然,下一秒
酒館破敗,木門腐朽,人去樓空
……
米霍克無法說清楚他對迪迪特的感情
他的青年時期被這樣一個人包裹,很多年後,才隐隐察覺,他其實,是想讓這樣一個人留在身邊
又可以說,他想要留在這個人身邊。
後知後覺的發覺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可能是他看着棺舟,想起埋在裡面的那把雙刀,可能是他去找紅發對決,香克斯的一次提起,更可能是他每次提起鋤頭,編織草帽,拿起菜刀,他突然想起這個人,然後更加沉默。
他自己釀葡萄酒,在月光下品酒,也會想起一開始教他釀酒的那個人,貌似已經離開了好多年
米霍克從棺舟中拿出那把刀
雪白刀身的倒影仿佛也映着她的面龐
「你在動搖嗎?」她問他
他沒有回答,他并非是沉默的人,但面對迪迪特,他似乎并沒有那麼會闡述什麼
我不動搖,我隻是注視你。
可能一開始,他隻是想要打敗那個在山崖間用頭發把他死死勒住的女人,又或許是在夜晚蟬鳴間,刀劍穿膛而過,那句震撼的你輸了。
每一次突破傲慢之人的底線,都足矣令人心折。
在後來,他思念的可能是報紙與廚房酒館那個人看着他,挑釁,又真誠的笑容
是無數廊下的酒水,是豐收果實的香氣,是圓潤的月光,金色的發絲,提刀碰撞的每次對決
他思念的,是個滿口謊言靈魂卻絕不作僞的人格。他憤怒,唾棄,警惕,抗争,動搖,沉迷的這個人,一直都很真誠。
她不知道他的感情
這件事,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罷了
可思念綿長厚重,悄無聲息
到青銅像斑駁,石像布滿裂縫
他想起迪迪特,思念她,尋找她,然後繼續的在自己的劍道上行走,他帶着棺木在大海上獨自一人常年遊行,他的人生還在繼續,他的時間也開始快速的流動
就像是他自己的一生,也在不斷去超越别人,最後直到他自己也沒察覺過了多少年後,已經被别人稱作為世界第一的劍豪
輝煌并且等待着,等待着有一個人把他超越
……
……
「下一篇」
「徒行沙漠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