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奴率領十萬鐵騎侵犯大齊邊境!
消息在長安城瘟疫似的傳開,全城人心惶惶,竟生出了改朝換代的謬論。
抓了人殺雞儆猴,戒嚴長安統一發布邸報,民心這才安定不少。
“姜琰姜融勾結阿勒奴南下,兩面夾擊長安,勾結叛國,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姐姐,我們将這件事昭告天下,看他還有沒有這個臉面和底氣說什麼‘清君側’!”宋君若義憤填膺。
“這件事不管真假,必定要放到他們頭上。隻是此前點将二十四人,如今還要北上對抗阿勒奴,怕是兵力不足。可能……要讓裴開項帶兵了。”我歎氣,“本想削弱他在軍隊的權勢,可如今形勢嚴峻,還是要以國事為先。”
“姐姐,我……我想跟随裴開項一同去阿勒奴。”
又開始不怕死了。我被氣笑:“說來聽聽,又是怎麼一時興起的?”
“我不是一時興起!”宋君若狡辯,“裴開項曆經三朝,每次都能得到重用,就是因為整個齊國隻有他能真正地降服阿勒奴。如今阿勒奴吞并了禺戎,勢力日漸壯大,可裴開項已年近五旬,他還能活多久?我們總不能學秦人立個石翁仲去對抗阿勒奴吧?
“姐姐,我知道我現在說這話有些大言不慚,但是……我是真的想幫你,我想成為那個能夠代替裴開項的人。”
我想說什麼,但是宋君若的眼神真摯熱烈,說的話也是堅定認真,我竟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來。
“姐姐,我真的可以的,你就答應吧。好嗎?我求你了。”他悄悄靠近,我拿起竹簡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你如今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意,就算我不讓你去,你就不會借用你世子的身份威逼利誘别人帶你去?”我歎氣,“那樣太危險了,還是讓裴開項帶着你吧。”
宋君若得償所願,開心地一下子擁住我,練練贊歎:“姜毓卿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馬屁精。”我笑罵,卻又一瞬間黯然神傷。我隻不過是宋君若的表姐,二人都能談笑風生,可我與姜旻是親姐弟啊,又如何鬧到不願相見這地步。
宋君若看着我,燭火在他的眼瞳中晃動,蒙上了一層溫暖的顔色。他的聲音忽然低沉緩和下來,靠近我,問道:“姐姐,我今晚……能睡在正殿嗎?”
我推開他:“要麼回軍營,要麼自己的宮殿,别賴在我這裡。我還要看公文的。”
“我不吵你,你看你的,我睡我的。我就像小時候一樣,在你床榻邊上打地鋪,你睡覺的時候繞過去就成。”
“不要。”
“我……”宋君若有些委屈,“我都快要拔營出征了,我就想……我就想和你多呆一會兒都不行嗎?”
“不許裝可憐。一個兩個的都到我這兒來賣慘……”眼見他的眼角嘴角都垮了下來,太陽被烏雲遮蓋,雨都要落下來了。一想到北地寒冷,阿勒奴鐵騎兇殘,我故意冷漠的心一下子又軟和下來,歎氣道,“随便你吧。被褥你讓萱萱拿你以前的就行,不知道還夠不夠長。”
宋君若喜笑顔開,“耶”了一聲笑着去找萱萱。
萱萱将地鋪鋪好,往爐子裡加了炭火挪近些。我放下内殿的簾帳,讓所有侍從都下去。暮秋時節,廣明殿的帳子都換成了草木染織的絨布,顔色輕淺香味淡雅,炭火暖意融融,草木馨香漸漸在帳中膨脹開來,像柔軟的棉花塞滿了整個帳内殿。
我撥了撥燭台,黃色的光更加明亮了些。
姜融進攻的第一仗就被巨鹿擋住了步伐。他強攻無果,反倒被落石火油砸死了三千多名将士。他退居深山,以待他法。巨鹿連發三道求援書,快馬加鞭送至長安。裴林琅的部分軍隊已經連夜啟程,十五萬大軍浩浩蕩蕩向東而行,翻山越嶺,隻為給我帶來凱旋的歡歌。而北境,大齊永恒的敵人正在向我發起挑釁,我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等待着我的救援。
公文上的寥寥幾字,是遠在千裡外所有百姓、将帥的腥風血雨。我批閱完最後一份,揉了揉眼睛,想喝水卻發現杯中的茶水早已喝完,而水壺也不知去向。
宋君若端着水壺從簾帳外走來,中衣微敞,緊實寬厚的胸膛若隐若現,長發毛毛糙糙地垂在肩上,在我面前坐下,替我斟茶。
“你先去睡覺吧,姐姐一會兒就好了。裴開項不日啟程前往北境,那兒駐守邊關的将軍都是個頂個的禦敵能手,好好看好好學……平平安安回來。”
宋君若笑着點頭,沒說話。
我歎氣:“有時候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非得去。父親将你留在宮中,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長大,等加冠後便送你回去繼承爵位。如今我雖勢單力薄,但保你襲爵是綽綽有餘的。”
“我不想襲爵,不要他給我的榮耀,我要自己的掙的。”宋君若認真地看着我,“我也不想回去,我隻是一直待在宮裡,和你待在一起。”
我擱下毛筆,收拾好公文,起身洗漱:“那哪兒能啊,你不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