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記悶棍打得人措手不及，坑底的修士跪了一半。隻能撐地支撐着，手掌深深陷在沙土裡，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就好似被掐住了咽喉。

雲程也不例外，好在他及時調整氣息，不抵死扛靈壓而是順勢而為，果然背脊上那些無形的重石消失了，逐漸能站起來握穩劍。

明明嶽淵渟的臉背着光，神情藏匿在昏暗中，但雲程就是有種感覺，他在看着他們。

雲程握緊劍柄，他咽下喉頭彌漫上來的血腥，與身邊一起站起來的數十名弟子騰空攻向宗師！

日出到日暮，山間的溫度變了又變，幾經光影變幻，山谷深處劍戟相戈聲自強至弱卻從未停止過。

與清晨不同的是，坑邊圍着一大群或坐或躺的修士，滿身滿臉的土和汗，氣喘如牛，眼睛卻黏在坑底不動。

他們是放棄或者被淘汰的，而底下的是依舊在堅持的。

還有一刻鐘第二場關卡就要結束了，他們都在關注着結果。

坑底的人也不好受，跌倒、攻擊、再跌倒，這樣的動作重複了無數次。他們在泥土裡翻滾，每一次都覺得自己倒下了就再也起不來了，卻還是都站起來了。

雲程喘起來像破洞的風箱，他半跪在地上，劍插在地縫上借力支撐，身軀止不住發抖，劍刃上布滿大大小小的豁口。

雲程感覺身體已經不屬于自己了，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頭都疼，但是他不想就這麼認輸，他還有力氣、還可以呼吸。

汗從額頭滑至鬓角至下颌，再啪嗒一聲落到地上。

脖子側邊隐約發燙，前方和他狼狽到不相上下的周兮回眸：“還行吧？”

這種時候依舊賤氣不改：：“淩天峰首徒慘敗第二關，我可不想聽到這種丢臉的消息。”

雲程啞着嗓子也不認輸：“閉上你的嘴，别咒我！”

“行了！這種時候了不能學學小師弟沉默是金嗎？！”

裴瑾之因為龍族這樣的特殊體質被封住一臂，一天鏖戰下來雖不似雲程等那般狼狽，但也是疲累的，此刻寡言不是個性，而是情形所迫。

不過這種時候他更不會反駁步珞一對他的贊美。

步珞一的河東獅吼一下子鎮住兩人，雲程來了力氣，把劍拔出來顫顫巍巍起身，大逆不道劍指六宗主：“今日，讓我來帶你們殺出重圍！”

骨哨銳鳴，試煉結束了。

嶽淵渟徐徐落下，蹲在被他親腳踹到地上的四個徒弟身邊，嚴肅的面容此刻洋溢着笑意：“不錯嘛！堅持到現在還有精力反攻，絕不放棄的精神值得贊揚！”

他挨個捏捏肩膀摸摸臉，絲毫不吝啬表達自己的愛意，并着重表揚了步珞一和裴瑾之最後的攻擊。

雲程疼得龇牙咧嘴，勉強笑着：“名師出高徒嘛！”

“不錯不錯。”嶽淵渟心花怒放，還是大徒弟會說話，他低頭看了看掌心：“嗯，還是有點髒的，洗漱幹淨了再來為師這領獎賞啊！”

關愛有但不多，雲程腹诽，别以為他沒有看見師尊轉身的時候偷偷擦手！

另一端，樂正穹下來了正拉着他的徒弟們細細關心。

雲程十分羨慕别人家擁有的師尊，但是在經過時他聽見樂正穹冷酷無情的話語：“之溫你反攻的時機拿捏的不對，之文你有點操之過急了，子顔你……”

雲程四人面面相觑，達成共識：溜！快溜！

第二日又篩掉了一大半人，不足百人能進入最終試煉。

此次結束就狼狽得多，一行人灰頭土臉的爬上來，隻顧着喘氣了，紛紛躺在平地上緩神，山谷的風裡夾雜着水汽，格外涼爽。

雲程靜靜躺着，感覺随時都要睡着了。

突然手臂被人拉起，雲程眼睛都沒睜，懶懶地央求：“瑾之讓我歇一歇吧，好不好？就一小會兒。”

裴瑾之蹲下來給他扇風，勸哄着說：“地上寒氣太重，我背你回去歇息好不好？”

雲程心動地睜開一隻眼，又猶豫了：“可是我身上全是土灰。”

“沒關系，我也是。”

雲程睜開另一隻眼，伸長兩隻手臂，裴瑾之輕笑，将人背起來穩穩托住往前走。

步珞一瞟見了，皺眉：“瑾之你别這麼慣着師兄！”

雲程閉眼不聽不看耍無賴：“哎呀呀這手腳不聽使喚啊！”

周兮經過，狠狠甩了兩人一個大白眼，不顧酸脹的腿氣嗖嗖大步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