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入幻成為幹屍。
雲程嘴邊的笑意淡了,按了按薛瑤瑤亂糟糟的頭發,詢問:“頭發怎麼亂了?之前你二哥不是給你紮的好好的?”
他聲音低,說的又慢吞吞的,沒讓人感到一點責問,隻是單純的好奇。
“二哥有點不好。”薛瑤瑤提及薛澤,情緒低落了小來,蔫哒哒地垂着腦袋,默默瓷娃娃光滑的臉:“他總是喜歡睡覺。”
嗜睡?
雲程和裴瑾之相視,心中警報拉響:“哥哥是生病了麼?”
薛瑤瑤又粗又長的頭發搖的霹靂啦的:“不是,他隻是很想大哥,還讓我也多睡覺,說睡覺就能見到大哥了。仙雲哥哥,大哥身體好了嗎?有沒有乖乖吃藥?要是不是很苦呀?”
說着,薛瑤瑤忽然一跺腳,氣惱道:“大哥一定是怕苦不肯吃藥,所以才一直不能回來!”
原來隻是想薛堂了,雲程輕輕歎了口氣,也松了半口氣,彎下腰和薛瑤瑤平視:“大哥身體好了一點了,但是就像這個俊哥哥給你的瓷娃娃,它要是不小心磕破了,要粘土、要補漆是,不是得慢慢修複呀?再給大哥一點時間好不好?”
薛瑤瑤眼睛紅彤彤的,像隻小兔子。
聽見雲程這麼和她解釋,大度地表示原諒薛堂,還對着雲程勾勾手,雲程便湊過去聽。
炙熱的呼吸噴灑在雲程的耳畔,薛瑤瑤一字一句道:“仙雲哥哥,見到大哥,你告訴他,我和二哥想他啦!二哥很想很想,我隻有一點點哦!就這麼一點點。”
薛瑤瑤展示出她對薛堂的想念隻有一個拳頭大小,證明她真的沒有很想薛堂。
雲程心髒軟成一汪溫泉,學着薛瑤瑤一樣的小聲:“你知道麼?你的拳頭和你的心髒一樣大,你的一點點,說明你已經整顆心都很想大哥了。”
黑葡萄頓時變大了,薛瑤瑤垂下眼,睫毛扇啊扇,小聲嘀咕:“我才沒有呢。”
雲程沒有揭破,心裡還是有點不放心薛澤,便對薛瑤瑤說:“這麼一大籃的果子,給你二哥看看吧?也許看了,你二哥就高興起來了,也不愛睡覺了。”
薛瑤瑤連忙抱着一籃覆盆子去找薛澤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回蕩在小小的屋子裡。
沒多久,一輕一重兩種腳步聲由遠及近,薛澤見到雲程眼睛亮了亮:“大哥哥!”
又看見裴瑾之和聶纾,一時又有些腼腆,倒是薛瑤瑤不認生,倒豆子一樣将經過都咕噜了出來。
本來對于跟随雲程和之爾來的人薛澤都有天然的好感,現在知道了聶纾誇薛瑤瑤漂亮,而薛瑤瑤愛不釋手的那隻陶瓷娃娃還是裴瑾之送的,不禁更親近幾分。
隻是他不像薛瑤瑤那般活潑,腼腆地朝兩人笑了笑。
雲程道:“聽薛瑤瑤說,這段時間你很愛睡覺?”
薛澤點點頭,又立刻解釋道:“我都是看着瑤瑤穿好衣、吃好飯後,才睡覺的,沒有貪玩貪睡。”
薛澤雙眸清亮,面色如常,看上去沒什麼問題。
雲程認真看向他的雙眼,語氣平和:“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把妹妹照顧得很好,已經很厲害了。”
薛澤胸脯小小地起伏了一下,偷偷瞥了眼聶纾精緻的發髻,上面點綴的小珍珠泛着油潤的光澤。
又瞅了眼自家妹妹棉花一樣蓬松的頭發,有些羞愧的低下頭。
雲程看他下巴都要和脖子貼上了,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父母不在,隻有兄長如父如母的照料他們。如今兄長也“病”了,剩他們兩個娃娃相依為命。
薛澤才十歲,正是應該無憂無慮調皮搗蛋的年紀,卻要因為多睡覺而慌張,因為妹妹的辮子不好看而自責。
雲程忍不住揉了揉小孩的臉,指腹輕輕捏了捏薛澤尖細的小巴,叮囑道:“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你哥哥身體好了很多,之後每五日會給你們送一封信呢。”
雲程這話比給兩人送上門好吃的都好使,小孩的眼睛登時就亮了,閃閃發光,疊聲驚呼:“真的嗎?真的嗎?”
雲程被拽的差點沒站穩,連連點頭:“真的真的。”
兩個小孩激動得不知道該怎麼好,薛瑤瑤狠狠親了一大口瓷娃娃,薛澤也是一臉興奮。顯然,能夠聯系薛堂對于他們來說,比什麼寶貝都更讓人振奮。
隻是很快,薛澤産生新的擔憂:“可是,哥哥和我們都不識字呀,寫不了也看不了,這怎麼辦?”
“你好笨喲。”
聰明的薛瑤瑤如是道:“哥哥給我畫畫不就好了,每一次他出門都會給我們留畫的呀!”
“對哦!可以畫畫!”薛澤被薛瑤瑤的聰慧折服,“瑤瑤,你真聰明!”
薛瑤瑤又開始得意地甩辮子了。
雲程看着小姑娘摔成殘影的辮子,問道:“這麼聰明的小姑娘,有沒有收好哥哥留下來的畫呢?”
一句話,讓女生忙上忙下,翻箱倒櫃找字畫。
“兩個小孩的哥哥是已經去世了吧?”
回程路上,聶纾看着雲程手裡發黃發髒的紙,上面殘留着粗碳的碳灰。
“嗯。”
雲程撚平紙頁,這可是薛瑤瑤絞盡腦汁,和薛澤一起扒拉他們唯一的樟木箱找到的,得好好保管。
道路兩側是高低錯落的房屋,他們一步步往前走着,家家戶戶皆門庭緊閉。
聶纾望着空蕩的街道一聲長歎:“從前這兒是梁岱府最熱鬧的所在了,如今……”
秀口飛速秃噜了一句和她形象極不相符的髒話,聶纾氣憤填膺::“見鬼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真相。”
這個,雲程和裴瑾之都沒有辦法回答。
真相不會被湮滅,可真相到來的那一天,又需要多少屍骨來鋪路呢?
沒有人知道。
分開前,聶纾道:“裴瑾之,我和你說的情況,你還記得吧?我說的,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