憫星看着朔含霖離開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完全消失在他視線裡。
又在原地立了會兒,才轉身走向雲程三人。
面對雲程一臉好奇憋到内傷的表情,憫星輕柔地笑了下:“我是來告别的。”
“哎呀不好意思我們都聽到啦,你是和他……哎?”雲程連連點頭又發現不對勁:“你是說,和我們告别嗎?”
“不錯,我打算離開妖域主城。”
淡淡的“川”字浮現在雲程眉間,他道:“是因為朔風的事嗎?”
眼瞅着雲程都要扒着憫星問了,周兮把人薅開,微微颔首:“不介意的話,坐着聊吧。”
憫星點頭,攏了下外袍,背對他們端坐在廊下,縱然身體孱弱,依舊挺拔如雪松,悠然望向遠處角亭飛檐上的瑞獸。
“朔風的事,隻是個引子。”
憫星緩緩開口,語氣不疾不徐:“自我父親去世後,一直是世伯照顧我,吃穿用度和朔月朔風無異。這些暫且不論,光是修煉的法器寶物,都是一大筆損耗。其實,夫人對我的不滿我能感覺到。兔族不是什麼大妖族,我多用一點,朔風他們就少用一點。何況,也是我不懂守拙,朔風天賦一般,相較之下,我自然是可恨的。”
說半響都沒聽見回音的憫星疑惑回頭,三人整齊刷刷盯着他後腦。
雲程搖頭感歎:“pua啊pua!給孩子都整傻了!”
“什麼憂?”
雲程不說話,隻是目光裡充滿了憐惜。
“這是做什麼?”
憫星失笑:“沒你們想的那麼可憐,如果我真的謹小慎微,夫人又怎麼會視我為眼中釘?就是我的存在威脅到朔風的地位,她才會這樣介懷。”
“世伯對我有恩,他是個良善的族長,可是朔風畢竟他的孩子,我指證揭發朔風的罪行,于理相合可難以為情。我不能再讓他夾在中間為難。”
三角亭上,自天際飛來一隻雀鳥栖停在飛檐上,埋頭啄弄翅羽。
“其實,我也該出去闖蕩一番。我父親當年沒有任何助力,隻憑一把弓,鍛造累累戰功。如今,我也應如此。”
提到憫淮,憫星眼眸極亮,比星辰還要璀璨。
好友下定決心闖蕩,并不是故步自封顧影自憐,雲程自然舉雙手支持,他鼓舞憫星:“去吧!你可以的!”
“你似乎,很笃定我能闖出自己的天地?”
“當然。”雲程揚起臉,驕傲的不行:“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更相信你有那個本事。”
周兮和步珞一也表示相信憫星的實力。
憫星彎了眼:“那就借你們吉言了。”
步珞一又問:“妖域那麼大,你打算去哪呢?”
“邊境。”
自獸潮大劫後,妖域邊境一直由龍、鳳、虎等大妖統領,各妖族派兵駐守。
亂世出英雄,這個道理到哪都适用。
憫星想快速積攢立身之本,去邊界之地是最好的選擇。
他已下定決心,就無須多說。
雲程不知從哪掏出四個瓷瓶,裡面盛滿清涼的果釀,他一人塞一個,舉杯對着極遠處的青山:“來,讓我們舉杯,祝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風雲起!”
周兮少有地感覺到雲程的百寶口袋還有點作用,他正色道:“憫星,雖相處不多,但你非池中物,終将别葦叢。”
憫星抿唇,嘴角害羞地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就像酒桌上的祝酒詞,一個一個該輪到步珞一了。
早在雲程舉杯她就察覺到不對勁,開始苦想,可耐不住這兩人實在是說的太快,她還沒想到一句拿得出手的呢。
最後隻憋出個一路順風,說完自己先惱了。
“喂,你們一個個都這麼文鄒鄒的,要不要人活了?讓我說什麼好?明明知道我詩文最差!”
步珞一佯怒要打雲程兩人,雲程也配合躲避,抱着頭嚷嚷:“小師妹你還說呢,這樣顯得更暴力、更沒有文化了!”
“好啊,我今日就讓你見識什麼叫暴力!”
嬉笑怒罵,終有一别。
陽光最好的時候,憫星離開了虛妄宮,手裡拎着那盅未喝完的酒釀,他背對着他們擺手告别。
步履不停,看着頗有幾分潇灑。
雲程發出羨慕的感歎:“真好啊。”
周兮斜他一眼:“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