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上頭時,總會格外勇猛。
但一旦心靜,勇氣就如潮水般褪去。
此刻淩天峰山門下,小弟子們熱鬧後才驚覺自己剛剛是把什麼人抛起來,紛紛圍着裴瑾之又離他半丈遠,進退兩難,頭都快埋到胸上。
“救命啊!光顧着高興了,忘了這是小師兄!”
“是啊!許久不見,小師兄怎麼氣勢愈發攝人了!”
小弟子們悄默默瞅着面無表情的裴瑾之,眼神交流,默契讀懂對方的心聲,欲哭無淚。
“咳咳。”雲程擡眼看着鹌鹑似的弟子們和面無表情的裴瑾之,上前打破僵局:“行了,都散了吧!别都杵在這了,一個個的,今天的功都練了嗎?小心我到時候抽查,不合格的話可是被罰去要侍弄祥雲藥圃的。”
弟子們聞言也顧不得裴瑾之在旁了,一如臨大敵的散開,迅速向各自的屋舍跑去。
“遭了遭了!你今天練了嗎?”
“沒啊!不是想着小師兄來大師兄應該沒空嘛!”
“啊啊啊啊我不要去祥雲藥圃!”
眨眼間鳥獸哄散,裴瑾之目送跑出殘影的弟子,疑惑問道:“這是怎麼了?”
幾人墜在嶽淵渟的後頭上山,聽到裴瑾之這麼問,步珞一先憋不住,笑開了。
步珞一笑的十分開懷,雲程有些尴尬的笑笑,回避裴瑾之望向他的目光,最後還是周兮給他解的惑:“祥雲藥圃是大師兄自己種植草藥的地方,名字呢也是他自己取的。種植所得的草藥都用來贈送給需要的山民,也算是一件好事。”
“那弟子們為何不願意前往打理?”
“這都是因為我們大師兄心思奇絕。”周兮拿着扇子掩面而笑:“他不知從哪得到的法子,說是用稀釋處理過的糞水澆灌可以茁壯藥苗。”
之後的事無需周兮言明裴瑾之也能推斷出來,外門弟子大多才至練氣,尚未辟谷,因此雲程有了足夠的原料。
但是這麼多原料雲程一個人搞不定,機智的他便想出了一個主意:定期考教小弟子們的修煉成果,不合格的弟子則需要連續半旬收拾祥雲藥圃,包括施肥。
淩天峰上靈氣充裕,草藥什麼的隻需要好好播種定期打理就行,并不需要過多的收拾。
小弟子們哪見過用糞水堆肥這種方法,加上他們正是年輕火力十足的時候,每次施完肥都覺得自己被腌入味了,默默發誓自己下次一定不能再被罰,讓自己的同門去,當然不是同舍的最好。
“小師弟你還真别說,大師兄這法子不錯。不僅能把藥材給需要的山民,還能督促弟子認真修煉,好幾個小弟子進步不小呢。”步珞一笑盈盈眨眼:“就是,味道大了點。”
雲程知道自己這招多少損了點,但還是嘴硬:“這不挺好的嘛,他們現在修煉積極不少呢。”
走在最前面的嶽淵渟也回眸,溫聲道:“的确是個好法子,走吧,趕快上山。”
見師尊催促,幾個人不再笑鬧,加快上山的步伐。
到崇光殿時,已是明月高照,繁星點點。
進入大殿,嶽淵渟将裴瑾之喚到身邊,安靜注視着自己許久未見的小弟子。
“高了,也壯了。”嶽淵渟欣慰的拍拍裴瑾之的肩,眼眸溫和的凝視着已經比他還要高出半個頭的俊郎青年:“怎麼樣?體内妖力有沒有解決?可還被糾纏?”
其實裴瑾之的大緻情況嶽淵渟都知道,隻是看着自己從小養大的孩子,還是忍不住問的詳細一點,再詳細一點,隻有聽他親口回答才能安心。
裴瑾之目光下移,瞥見嶽淵渟腰間玉墜,那是從前玄烨替他送來的,是一堆寶物中最不起眼的,隻是一塊通靈美玉。
懷瑾握瑜。
他心中微動,跪下:“徒兒一切都好,父親叔伯對徒兒很好,師尊勿要挂心。隻是徒兒不孝,妖族身份暴露拖累淩天峰名聲,損害了師尊的清譽。瑾之給師尊師兄師姐添麻煩了。”
說完,誠懇地俯首磕頭。
嶽淵渟将人扶起,眼眶濕潤:“快起來,說這些見外話做什麼?不論你是人族還是妖族,都是我嶽淵渟的徒弟。”
“是啊是啊。小師弟你都不知道師尊多疼你,這幾年你不在師尊就常常念叨,我們幾個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你看,現在你一回來,師尊就顧着看你,可憐我們三個連口熱茶都沒有,真是令人傷心。”
雲程清朗俏皮的聲音像雨水擊打湖面,打破了傷感的氛圍。
嶽淵渟無奈,指着雲程喊了兩聲他的名字:“你啊你啊!”
周兮也乘機拉着步珞一離雲程半步遠:“師尊,我和小師妹可什麼都沒說啊!我們十分歡迎小師弟回家,就是大師兄說的也有道理,能不能先讨杯茶吃?爬上來也累了。”
難得步珞一沒和周兮唱反調,點頭附和:“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