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程跟着女孩進入宅院,宅院占地不小,三進三出。但内裡寂靜一片,不聞人聲,不似尋常大戶人家一般奴仆成群。
雲程繞過雨廊,眸光瞥見自己蹭的灰撲撲的衣角,又擡眼看向前方像貓一樣走路幾乎沒有響動的女孩,不由輕聲開口:“這兒就你和你家老爺兩人?”
“對。”女孩應聲,随即暼了雲程一眼:“我叫念華,思念的念,華服的華。”
雲程誇贊道:“你的名字很好聽,是父母取的嗎?”
念華搖搖頭,“是我家老爺,我是老爺撿來的。”
簡單的交談,念華便不再作聲,越往裡走,她越沉默,連氣息否收斂了,逐漸和這座幽暗晦澀的房屋融為一體。
雲程默默打量這座院子,年久失修,空氣雖中彌漫着一股木頭腐朽的氣息,花草枯敗,池塘渾濁,但雕梁畫棟,園中景觀錯落有緻,依稀可辨曾經的榮光。
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方圓幾裡沒有人煙,這麼大的府邸隻有一個小小的念華守着,沒有陣法痕迹,怎麼看戚勐都不像是會被困在這的樣子。
他一個醫修,哪怕再手無縛雞之力,也不至于連個小姑娘都打不過。雲程本以為是有什麼邪陣困住了他,但現在看來戚勐留在這,多半是他自願。
雲程一邊思索,一邊不動聲色的跟着念華走。七拐八繞,來到一處窄門前。
念華回眸默默看了雲程一眼,雲程心有所感,果然下一秒,随着木門發出求救的吱呀聲,昏暗的房間被照亮,空氣中的浮塵胡亂飛舞。
“諾,就這。” 念華指了指黑暗的房間,示意雲程去看。
雲程繞過念華,探頭望去,發現這個房間其實是一間柴房,裡面壘滿了砍好的木柴,地面上也有随處可見的木屑。整個房間被鋪的嚴嚴實實的,唯有西南角露出了一小片白色衣料。
雲程側頭,見念華毫無反應,便幾步跨進屋内,踢開細小的樹枝,果然看到那片白色衣料的主人歪着腦袋,貼在黑乎乎的牆壁上不省人事的昏睡着。
“戚勐?戚勐?!”
雲程蹲下使勁搖了搖戚勐,卻見人毫無反應的順着他的力道機械的晃動腦袋,絲毫沒有蘇醒的迹象。下意識的,雲程探了探戚勐的鼻息,幸好,還活着。
雲程正思索間,敏銳的感知到室内光影的變化。
隻見門口微光中,地面慢慢出現一道人影,很快,熟悉的吱呀聲重新響起,光線收窄,随着“嘭”的一聲,光芒完全消失,屋裡重新陷入黑暗。
雲程淡定的站在原地,聽着門口鐵鍊嘩啦作響,說話的聲音卻偷着一股驚慌:“念華?是你麼?!為什麼關門?快放我們出去!”
“你們在這乖乖呆着,别試圖逃出來就是安全的,放心,我不會害你們!” 念華說完便轉身離去,不理會雲程的拍打。
直到腳步聲完全消失,雲程才轉身,他的目力比常人要好,即是是在這種漆黑的環境裡,也能清晰的識辯方位,他定定的看向角落裡縮成一團的戚勐,開口道:“醒醒吧,人都走了,就别裝了。”
被夾在木柴和牆壁之間的人緩緩睜眼,聲音裡絲毫沒有困倦之感:“雲師弟,你來了。”
雲程打了個響指,熒熒微光照亮室内一角,也照亮戚勐明亮清醒的眸色。見人神智清明,雲程瞅了眼戚勐雪白的衣衫緊靠着的黑漆漆的牆壁,發出靈魂質問:“戚師兄,你既然是醒的,為什麼還懶在那?不髒嗎?”
戚勐難得露出窘迫神色,顫悠悠朝雲程伸出一條手臂:“雲師弟搭把手,縮久了,腿麻。”
把人扶起,确定人站得穩,雲程才松開戚勐的胳膊,開口詢問:“說吧戚師兄,你把千裡迢迢的我騙過來究竟想幹什麼?譚師兄前腳囑咐我照顧你,後腳我就收到你的求救信。急得我話,咳咳,賬本都沒理完就來找你了。結果碰到某人裝暈裝睡,可真是白瞎了我一番心意啊,讓我好生難過。”
雲程語調一波三折,十分婉轉悠揚,幽怨纏綿。
雲程在鴻蕪宗養病一整年,戚勐也經常在側照顧,方便研究記錄螭吻傷口變化。所以他對雲程的性子也清楚,知曉雲程并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麼清風朗月,反倒有幾分孩童的調皮。
戚勐不理會雲程的揶揄,自顧自正了正自己的發冠,側眼看向緊閉的房門,這才拉着雲程坐在柴垛上,壓低聲音:“雲師弟,你有沒有發現得那個念華的古怪之處?”
雲程正覺得柴火坑坑窪窪坐起來不舒服,左移右移想要換個地方,聽到戚勐的話,也顧不上臀部的不舒适了,開始思索見到念華的點點滴滴。
雲程想到念華薄紙一般的身形,疑惑答道:“沒有啊,頂多是瘦了點的普通小姑娘。”
頓了頓,又說:“隻是她身上似乎有股異香。不過念華這般的小女孩,愛香愛美是正常不過的事。”
戚勐邪魅一笑,隻是笑容還沒綻開就被雲程一巴掌拍散:“少裝,快說!”
和戚勐了解雲程的惡趣味一樣,一年的相處也讓雲程發現戚勐有個小習慣,隻要發現了别人沒發現或不知道的,戚勐就喜歡邪魅一笑,逼王上線。
換在别人身上可能就讓戚勐裝上了,不過雲程和步珞一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每次在戚勐邪魅的嘴角勾起一半就被強行拍散,之後戚勐就會露出一股天真的委屈神色,雲程和步珞一十分樂意這麼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