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虞西意料的,陳擇西暴躁地說了一大段話:“我不想談?我不想談我每天給你打電話圖什麼?虞西你自己看看現在幾點了?你和一個男的,開豪車的男的,那麼晚的時間,你邀請人家上樓坐坐?
“你工作工作不順利,老家老家不想着回,咱倆這個年齡了,我催過你結婚的事情嗎?我尊重你對事業的追求,所以我半點沒催過。”
鏡頭裡,隻見陳擇西粗喘了一口氣,他繼續說:“我自己一個人扛住家裡所有的壓力,我爸媽天天讓我相親,每天給我變着花樣的安排女的,那些全是我爸媽領導的晚輩,我為了我爸媽能順利退休,隻能忍着。”
他冷笑:“結果呢,你問我想不想談?虞西,我倒要問問你還想不想跟我談?天城如果真的那麼好,你不想回大可以直接告訴我,而不是用這種話來羞辱我!”
陳擇西這通氣撒的就像是夏日裡一陣突如其來的暴雨,不給人打聲招呼,噼裡啪啦往人臉上砸,砸完一聲不吭地冒出晴天,讓人恍惚剛剛那場暴雨的真實性。
虞西看着二人微信聊天窗戶的通話記錄,後知後覺意識到這記錄就是大雨後濕漉漉的痕迹。
她和陳擇西确實通了一聽電話。
陳擇西因為她和謝星懷的玩笑話暴怒,然後說出了最近憋屈的日常。
虞西沒回家,在小區涼亭坐着,晚風裡夾雜着綠植的味道,天然的清香讓她漸漸穩下心神。
她開始一點點回憶最近的事情。
先從她收到那份郵件開始。
照片全是第三視角,最開始的照片裡陳擇西确确實實在和女生保持關系,但是後來他們之間的距離也确實越來越親密。
可清清楚楚逾越的行為又似乎沒有。
唯獨有一張,女生挽上了他的胳膊。
可仔細想想,這又能代表什麼呢?
虞西在天城見慣了這種微妙的關系,如果非要說隻是禮節性接觸,倒也不是不可能。
虞西陷入了沉思。
過往和陳擇西在一起的日常大片大片地湧入她的腦海。
她低着頭,忽然覺得鼻頭一酸,眼淚如斷線珍珠顆顆往下掉。
她無法訴說近來她心中積攢的情緒,那是夾雜了委屈,不堪,不可置信以及各種惡心狼狽的情緒,可偏偏少了一點決絕。
所以她一直拖着沒有處理。
如今她恍惚地慶幸自己沒有處理。
這恍惚中還夾雜着一點别的情緒,她就像踩在一根懸在崖邊的鋼絲繩上,往上往下看都可怖,她隻能盯着前方,隻能盯着她唯一能看到的方向才敢動起腳步。
而這個方向,始終是陳擇西在主導。
她無法控制自己,她沒有辦法做到不跟着陳擇西走。
她開始感到抱歉。
為此前對陳擇西産生的惡心情緒感到抱歉。
一個人默不作聲哭了很久,虞西才緩緩站起身往家裡走,她洗了澡,漱了口,躺回床上給陳擇西發了條微信。
【你這周末休息嗎?】
她想當面跟陳擇西聊。
隻可惜陳擇西沒有回她。
也許是時間太晚了,也許是陳擇西還在生氣。
虞西盯着時間,待到過去半小時,她才确定陳擇西今天大概不會再回她了。
她開始往上翻自己和陳擇西的聊天記錄。
其實更換了心理情緒以後,她發現陳擇西前段時間對她也沒有特别疏離,有時候可能确實顯得冷漠了些,但是時不時也會補一句“我剛剛在上班”,“我剛剛在陪領導喝酒”,“我今晚有點累”,隻是前段時間虞西把這些候補的話語全都忽略不見了。
虞西心中五味雜陳。
這一夜,她幾乎沒怎麼睡。
翌日一大早虞西先給陳擇西發了“早”,陳擇西沒回,她也沒怎麼在意,主要是今天工作上還有很多事情。
九點鐘一刻虞西到公司樓下,恰巧碰上往這邊小跑着的金金,虞西意外地挑了挑眉,“早。”
金金喜出望外,“看來我今天真的很早啊!”
“怎麼那麼早?”虞西問。
這時電梯門開,虞西和金金一起進去,門即将關閉時,夾縫中有人影閃過,電梯門很快又打開,虞西和金金一同擡頭,看到一張不算陌生的面孔。
“嗨。”來人主動跟金金打招呼,忽略了虞西。
“嗨,好巧,”金金扭頭跟虞西說,“這是侯明志,新招的商務助理,這是我們的商務總監兼人事總監,虞西。”
侯明志本來沒有給虞西多餘的眼神,聽完金金的介紹,立刻向虞西露出了笑臉。
“你好你好,我剛畢業每兩年,不太懂事,沒主動跟您打招呼,不好意思。”
虞西看了眼侯明志,點頭笑笑,說:“沒事。”
三人前後腳進公司,侯明志緊跟虞西身後,問她:“我坐在哪裡?”
虞西說:“都行,目前都是空的,這幾台電腦也都沒問題。”
虞西本以為侯明志會離她遠遠的,比如坐在金金的對面,結果他直接坐在了她和金金中間,原本常常被謝星懷蹭着坐的位置。
虞西臉上閃過一個細微的表情,嘴上什麼都沒說。
“金金,打印機的紙沒了哦。”虞西說。
金金正要起身,侯明志攔住金金問:“在哪兒?我去拿。”
“在驿站呢,要不你下去拿一下?”金金說。
“行。”侯明志确定好位置就走了。
待侯明志離開後,金金很滿意地晃蕩身子說:“他眼皮子蠻活的嘛。”
虞西笑着說:“是。”
但是就怕太活了點哦。
不過要說侯明志這個人也是有點能力的,剛剛和虞西他們前後腳,這會兒搬了打印紙又和謝星懷前後腳上來的。
謝星懷這人也是夠懶的,眼睜睜看着侯明志跟他進同一扇門,愣是沒伸手幫侯明志一把。
侯明志這人體格有點胖,搬那麼一大箱紙,汗留得跟跑了八百米似的。
他抹腦門時謝星懷還往旁邊躲了下,趁侯明志拿箱子推門時,先一步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