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煙的話戛然而止。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認出了彼此,她眼中閃過一絲倉皇,迅速别開臉。
徐陸琛神色冷淡的移開目光。
兩個人沉默地擦肩而過,恍若素不相識。
吳敏臉色沉了下來,對她說:“你這孩子怎麼就不懂我們這些長輩的心呢,既然這樣,那你還是和黃總再相處一下吧,我聽他說了,你們之前就認識,這麼好的緣分可不要錯過了。”
吳敏幹脆拽着她往他那邊走,又用力一推,“正好,黃總就在那兒,你上次那麼失禮,這次可要好好跟人道個歉。”
盛南煙踉跄了一下,腳跟被磨破皮的刺痛感瞬間蔓延到全身,鼻尖沁出了點汗水。
她擡頭豁然看到了不遠處背對她的男人,端着酒杯的黃總大腹便便,正和一群男人在聊天。
有人正說着:“今天盛家建設的盛二小姐來了,長得是真漂亮。”
“漂亮有什麼用,”黃總看到她了,故意冷笑一聲,嘲諷道:“一個女人到了二十五歲還單身,一定是心理畸形,指不定有什麼精神問題。”
他毫不掩飾地羞辱仿佛将一盆髒水猶如實質的潑向了她。
周圍的人全部聽得一清二楚,旁邊有人認出了她,他們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她身上,瞬間緊繃的壓迫感全部襲向了她。
吳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她的身邊,隻剩下她自己孤立的待在人群視線的審視之中,細小的議論聲圍繞着她逐漸變大。
她羞怒交加,手腳冰涼的站在原地。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一次次的忍受這種屈辱。
就因為她沒爸沒媽,她大伯家更不會為了她得罪人,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欺負她麼。
她眼眶泛酸,腳上摩擦的痛感越加清晰。
這時很輕的一聲嗤笑傳來,緊接着是一道冷淡嗓音。
“原來潔身自好等同于心理畸形,我倒是頭一回聽說這麼稀奇的言論。”
衆人循聲看去,隻見徐陸琛一手插在西裝褲兜,神色間有着明顯的不悅。
黃總回頭看到他,頓時臉色一僵,他自然是認得徐陸琛的,哪敢觸他黴頭。
他身邊的人跟着沉默下來,不着痕迹的遠離了黃總。
徐陸琛打量着他,聲音冷如冰霜,“麻煩請解釋解釋,什麼叫單身久了是有心理疾病?”
周圍人誰不知徐陸琛多年來一直保持單身,論起來這番話可算得上是徹徹底底的得罪了他。
黃總頓時滿頭的汗。
别說徐家在京瑜内家世顯赫,便是徐陸琛自己更是上市公司的總裁,誰見了不得賠個笑臉。
這下招惹到了他,黃總頓時叫苦不疊。
他本想奚落一下那個盛南煙,讓她當衆難堪一下,誰知道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臉色發白的解釋,“沒有,徐總您誤會了,保持單身潔身自好當然是好的,是我狹隘了。”
“是麼。”徐陸琛語氣很淡,“你是真心覺得自己的這番言論有錯,還是不敢得罪我呢。”
這話微妙的讓人膽戰心驚,黃總滿臉的窘迫。
這時宴會廳内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衆人或好奇、或驚歎、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圍繞着黃總,帶着各類心思的視線猶如針紮一樣密密麻麻地落在他身上。
細小的議論聲在逐漸響起。
“這人說的是什麼鬼話,單身就是不正常,濫交難道正常?”
“我聽說這個黃總是愛亂搞男女關系的,之前公司裡有女職員舉報他性騷擾。”
“怪不得呢,我看他是追人家女孩不成,故意說這些話給人難堪,好下作。”
“就這人品,我以後可不敢和這位黃總合作了。”
周圍的議論越來越難聽,黃總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壓迫感如海浪一層層壓過來,他嘴唇不由自主的顫抖。
“我是真的覺得自己說錯了,不是僅僅因為您。”眼看着事情要鬧大,他隻得服軟。
徐陸琛卻沒打算這麼輕飄飄的放過,“那既然覺得說錯,不該道歉麼。”
黃總咬着牙轉個了身,當衆朝盛南煙鞠了個躬,“對不起,盛小姐,是我犯渾說錯話,您大人大量,全當我剛才是放了個屁。”
宴會廳内變得安靜起來。
所有人關注着盛南煙,她的态度決定了黃總以後的口碑。
盛南煙愣住,她的決定第一次被如此重視。
許久,盛南煙淡聲道:“既然不會說話,以後不如學會閉嘴。”
黃總聞言臉色煞白,心裡直喊:完了……
盛南煙沒再理會,直接轉身離開宴會中心。
可事情還沒完,因為徐陸琛同樣打算離開。
主人家見狀立刻來挽留,徐陸琛的态度冷淡堅決。
他大步往外走,人群自動為他分開一條路,怔怔的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大家沒覺得是他剛才是為那個盛家小姐出頭,隻當是黃總的那番話惹到他,打算當衆給他一個教訓,不過這個教訓确實不小。
以後這位黃總不會在這種場合出現,在京瑜裡沒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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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陸琛獨自一個人走到酒店側邊的花園,夜色濃郁,繁星挂在夜空中,空氣中有種好聞的茉莉花香,夜風裹挾着香味拂面而來,帶來幽香的沁涼。
他一隻手松了松領帶,剛想離開時,猝不及防地聽到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徐陸琛。”
他轉身看到在夜色中有一抹幽亮的綠踏着月光一步步地朝他走來,夜風吹起她鋪肩的卷發,她眼眸晶瑩,跳動着琥珀色的光。
盛南煙快步走上台階,一路忍着後腳跟的疼痛,她停到他面前時,定定地看着他,心頭一片混亂。
一陣沉默後。
“好久不見。”他聲音無比的低柔。
她心頭微震。
他走近過來,低着頭問她:“腳怎麼樣?”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你腳上不是疼嗎。”他說。
她猛地被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捕獲,心頭泛起酸澀,眼睛裡漲漲的。
為什麼總是你。
我狼狽的樣子,為什麼總會被你發現。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到這邊來。 ”
花園的裡面有一排白色的長椅,他帶着她過去,讓她坐在了上面。
盛南煙才回過神,忍不住問:“你是怎麼知道的,别人都沒看出來。”
“因為我不是别人。”
他的聲音低低的,帶一點點啞,猝不及防地從耳朵鑽進心底,引起心湖上一陣陣粼粼的微波。
徐陸琛默默地垂下眼眸,睫毛的影子落在白皙的肌膚上,接着蹲下身,伸手握住了她的腳腕。
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腿,“你幹嘛。”
“别動。”他低聲開口。
他的手掌包裹住她纖細的腳踝,指腹搭在她的踝骨處,不讓她再亂動,大手兩下便脫下了她的高跟鞋,接着把她的腳放在他單膝跪地的膝蓋上。
她白皙小巧的腳踩在他黑色的西裝褲上,腳底觸感是他結實的肌肉。
這個姿勢不可避免地令她的臉瞬間漲紅。
她張了張口,又默默地閉上了。
他掌心溫熱,單手握住她纖細的小腿,從褲兜裡拿出創可貼,輕輕地為她貼上。
他握着她的力道有點深,手指的溫度熱燙,接着傷口處傳來微澀的冰涼,伴随着輕微的疼痛令她忍不住輕吸了一口氣。
她的腿緊繃的僵直着,她忍不住低頭去看他。
這時,酒店不遠處有煙花在空中炸開,絢麗的火光照亮了天際。
她低頭望着蹲在她身前的徐陸琛,他袖口上是銀色的十字袖扣,勁瘦的手腕,寬闊的肩膀,他的身體随着手上的動作微微起伏。
眼前的他,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澀,面容棱角分明,是成熟而英俊的成年男人。
他擡起頭,不遠處噴泉的燈光透過水柱,折射出的光影落在他五官深邃的臉上,他的額發被微風吹得輕動,四目相對間,周圍一切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
靜悄悄的,好像世界隻剩下他們。
遠處的煙花再一次在空中炸開,聲響蓋過了彼此的心跳聲。
“盛南煙,”
煙火的光亮點燃了他的眼眸,他灼灼的望着她。
“你要不要和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