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哭了。
夏星眠在心裡想。
可祁安沒哭。
她眨眨眼睛,輕聲問:“教授,您昨天在這裡見的人,是江鎏對嗎。您昨晚去見了14區的總長先生嗎?您想要做什麼呢?您想要我做什麼呢?為什麼昨天會同意陳晨帶我去那裡,我明明還在被議會的人跟蹤不是嗎?姜瑜笙先生……他為什麼要秘密銷毀我?如果在議會提出表決,同意人數過半,不是一樣可以處決我嗎?是誰想殺林淺溪,您怎麼會知道?您為什麼要保護她,她不是一直試圖抓住江鎏嗎?”
她終于把自己的疑問一股腦全問了出來。
夏星眠卻微笑着避開了她所有疑問。
“是的,好孩子,我昨天确實跟江鎏見面了。至于其他問題,有一部分或許淺溪可以回答你,剩下的,我希望你自己去尋找答案。”
“我!”
“好孩子,”夏星眠笑着揉亂她發頂的頭發,“你在長大,我很高興。大人的世界裡有很多事沒有絕對的黑白對錯,但我想,我們祁安會找到她自己的答案,對不對?”
人生是曠野,不是軌道。
祁安再次想到這句錄像帶裡的台詞。
她醞釀了許久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教授,我長大了,是不是您就要離開我了?”
夏星眠輕歎一聲,撫去祁安臉上的淚水。
“不會的祁安,隻會有長大的孩子離開母親,不會有母親會離開自己的孩子。隻要你想,我保證,你總能找到我的。”
自從祁安發覺自己可能需要離開夏星眠設定好的軌道後,她就始終惶惶不安,覺得自己就像一片落葉,被風帶着四處飄搖。
現在聽到夏星眠的話,看着她深海一般的黑眼睛,她終于感到了些許安定。
即使我是一片落葉也無關緊要,教授會接住我。
我永遠可以在教授眼中降落。
她這個時候突然感到不好意思了,于是趕緊從角落裡爬起來。
夏星眠看出她此時的窘迫,同時也想到了昨晚陳晨發給她的照片。
“祁安昨晚是不是穿了一條灰裙子呢?”
“教授……”
“很好看哦,很漂亮。”
“真的嗎教授?”
……
和祁安閑聊了一會兒,夏星眠就催促着祁安去休息一會兒,并告知她自己一會兒還有些事,這期間祁安可以自己去做些什麼。
看着祁安聽話得躺下,夏星眠也就起身準備出門了。
在她準備開門時,祁安叫住了她。
她的眼神跟剛才的委屈猶疑不同,此時她的灰色眼睛平靜得讓夏星眠感到陌生。
“教授,我‘長大’了就能幫到您嗎?您想殺死姜瑜笙嗎?”
夏星眠準備去開門的手輕輕顫了顫。
“祁安。”夏星眠轉身,鄭重得叫了她的名字,“我想,從現在開始,我不需要教導你去做什麼了,你可以做一切你認為正确的事。你不是人類,但也不是工具。你跟所有其他仿生人不同,我相信你。”
“至于姜瑜笙。”
“我現在不想殺他了,我希望他長命百歲。”
走出房門,夏星眠打開了通信設備上的加密通訊頻道。它從剛才就輕輕震了震,但她一直沒有打開查看。
是李的消息。
看完這幾條訊息,她緊緊皺起眉。
“姐姐們,最新的小道消息,秦天升職了,現在是第一軍區元帥。”
“還有,一起升職的還有一個,你們猜是誰?”
“……好吧,都不在我就自己說了,林淺溪也升職了,現在是第一軍區少将了。”
“這事兒可是絕密,你們都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勁兒打聽到!”
絕密……
夏星眠正想着,陳晨就在樓下喊她下樓,說江鎏在等她。
她這才反應過來,酒吧已經打烊了,喧鬧的人群像泡沫一樣消散得幹幹淨淨。
南區分局,執法隊1小隊小隊長正滿臉堆笑得迎接一位大人物。
安果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人,現在真是倒了血黴。
誰能想到繼接到總長的電話之後,她又親自接待了次長大人啊?
這位次長大人常出現在一些14區的報導上,她是認識的。言衿倒不像石澤一樣說話含含糊糊,她幹脆得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說明了來意:“總長大人說,那份通緝令有誤,你們現在帶人趕緊去把那些全部揭掉,然後用碎紙機處理好,什麼都别剩。這是重大政治失誤,你們一點都别耽擱,那份通緝令上的人是一區智研院的大人物,出了岔子問題就嚴重了。”
聽聽,聽聽!
這是人話?
安果敢怒不敢言,隻好裝作恭恭敬敬的樣子又親自把次長大人送到了執法局外。
隻是……
既然是重要的政治問題,有必要跟她一個小小的執法局南區分局小隊長說這麼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