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玉則無心去欣賞風景,他帶着秋鳳和十幾個衛兵拿上弓箭去島上捕獵。
他們尋到了島上的一處密林,不覺欣喜萬分,梁紅玉命手下的兵士分頭去捕獵,越多越好。
這處密林實在廣闊,大片茂林高聳入雲,山戀連綿起伏,衆人午後出來,轉眼間,半天快要過去,隻打了七八隻野兔山雞之類,眼看天已傍晚,不知不覺竟出去了百裡路,再不回,天就要黑了。
恰在這時,前方竟躍出一頭野豬,那野豬型碩大,夠他們吃一頓了。
梁紅玉搭弓,“咻”的一聲,箭羽直奔野豬而去,堪堪就要射到之時,那野豬一躍而起,沖進林中。
到手的獵物竟就這樣飛了,梁紅玉快步追了上去,天色已暗密林中的光線逐漸黯淡下來,那野豬左突右奔,十幾個人,跟着野豬在林中兜了半晌,最後,天光完全黯淡下來,野豬竟也跟丢了。
天色以黑,趙構眼見梁紅玉還未歸來,不禁焦急萬分,親自領着一幫侍衛去尋。
白色的月亮挂在林子上方,發出淺淡的涼光,趙構領着衆人打着火把朝密林深處走去,梁紅玉領着衆人讪讪往回走。卻見前方一片火光,而後聽見有人喊“梁将軍”,她迎着火光走去,隻見火光中走出一人,那人竟是官家,難道官家親自帶人來尋她?
正在她愣怔之際,隻見官家看見她後露出欣喜的笑容,跑過來一把抱住她道:“總算找到你了。”
梁紅玉的心裡一震,尴尬地不知将手放在哪裡,其餘人見狀,雖然内心的震顫不比梁紅玉少,卻也隻是别過臉去,秋鳳更是震驚不已,難道官家喜歡自家姑娘?
趙構感受到梁紅玉緊繃着的全身,立即放開梁紅玉道:“朕見到你太開心了,失了禮數,你可還好?”
梁紅玉低垂着眼眸道:“無礙,勞煩官家惦念。”
趙構吩咐衆人先在此處休息,然後再趕往船上。
衆人又餓又乏,幾十名侍衛在秋鳳的指揮下,一撥起火,一撥到水邊剖洗打來的野兔山雞,很快,篝火燃燒了起來,肉撒了鹽巴,架火烤,再熱了些帶出來的幹糧和酒水,分了侍衛,趙構坐在了梁紅玉的身邊,借着眼前的篝火,閑聊起來。
梁紅玉将一壺酒遞給了趙構,趙構接了過來,對梁紅玉說道:“朕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還是在顯甯寺,我将手放在你手中的那一刻,便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感,朕後宮佳麗無數,卻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女子,英姿飒爽,卻也明豔嬌媚,朕-------”
梁紅玉好像預感到趙構接下來要說什麼,于是打斷了他的話,“官家,臣無心後宮,隻想做個女将軍,保家衛國,驅除金人,況且臣女曾經是青樓女子,配不上官家的錯愛。”
趙構内心湧起一股悲涼,他歎道:“朕無意勉強與你,隻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
梁紅玉看着眼前這個男子,他是大宋的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本是睥睨衆生之人,但此刻他的眼裡卻充滿了無奈、落寞,甚至有一絲卑微。
她突然有些許不忍,于是道:“隻要官家需要,臣随時奉陪,但請官家不要限制臣的自由。”
趙構輕道:“好!”
梁紅玉感覺今日的官家不似平日那個高高在上,冷血睥睨衆生的人,今日的他似乎也是墜入凡間的普通人,這才敢問她一直為之困惑的問題:“官家,金人南下入侵,我大宋男兒隻要衆志成城,拼死抵抗,也未必赢不了,官家為何要一避再避?”梁紅玉未用“逃”字,而是用了“避”字。
趙構聽聞“避”字,便知她對他南逃一事内心頗有微詞,他頓覺怒氣上湧,但今日是他同她好不容易接近的時日,他不想用皇帝的身份去苛責她,于是他耐着性子道:“朕是大宋皇帝,隻要坐在這個位置上,就要顧全大局,雖被别人質疑沒有男兒的血性,但我何嘗不想驅除金人,迎回母後,但是我大宋兵力允許我安坐嗎?臨安城一擊即潰,各路兵馬各懷私心,前有二聖被擄去北地,若朕也被擄去北地,恐怕南宋會瞬間滅亡,朕隻能做這個被人人唾罵的縮頭烏龜,以待将來徐徐圖之,再揚我大宋國威。”
梁紅玉覺得他似乎言之有理,卻又與她的報國理念不符,她知她此言惹怒了趙構,不管在何時何地,他都是大宋皇帝,那個說一不二,掌握别人生死的人,她不該這麼唐突,于是跪拜道:“臣失言,請官家責罰。”
趙構上前扶起梁紅玉道:“朕不怪你,也許世人都不會理解朕,但朕隻要能活着,定會許百姓一個清平盛世。”
梁紅玉看着眼前的趙構,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年少時意氣風發,永闖金營,血氣方剛的康王。
據說趙恒為皇帝時,金軍再次大舉進犯京師,完顔宗望提出讓一親王為質送往金營,趙恒召了幾位有膽識的弟弟前來商議,當時無一人敢坦然相應,這時十九歲的康王趙構上前應道:“請陛下準許臣出使金營,為陛下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