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臘聞言轉過身來,手上和腳上都被鎖鍊鎖着,蓬頭垢面,已看不清本來的容貌。
方臘疑惑道: “我好似不認識小娘子。”
秋鳳說明了來意,“是我家姑娘派我來的,想問你一樁舊案。”秋鳳繼續說道:“大人可與我家老爺梁彥有私交。”
“梁彥?……”方臘努力回想了片刻,道:“并無私交,他曾是我的手下敗将。”
“大人這話可信否?”秋鳳想再确認一下。
“可信,我不日便被問斬,騙你做甚。”
“童貫向官家說我家老爺和大人您有私交才被問斬。”
方臘仰天長歎:“如果沒有童貫和蔡京這些奸臣搞得民怨沸騰、官逼民反,我又何故落得如此下場。”
秋鳳将此事說與梁紅玉,梁紅玉聞言突然仰天大笑,她笑這天理不容的世道,笑她武将之後卻淪為官妓的命運。
秋鳳看到梁紅玉的眼裡冒着着火苗,那憤怒的火苗好似随時會從她的雙眼噴湧而出。
秋鳳有點擔心地問道:“姑娘,你還好吧?”
梁紅玉好似沒有聽見秋鳳說了什麼,也沒有看她,隻是哀歎道:“祖父、父親,你們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們誓死效忠的大宋王朝,它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秋鳳聞言慌忙看了看四周,幸好沒人,這番言論可是要殺頭的。
梁紅玉雙手緊緊握緊拳頭,心道:童貫!我定會讓你血債血償。
一日,梁紅玉對秋鳳說道:“秋鳳,你去将韓将軍請到自家茶肆來。”
“好的,姑娘,我這就去。”秋鳳說完便去軍營賬外找韓世忠。
韓世忠這天正在練兵,卻聽到手下禀報:“将軍,賬外有一娘子求見。”
韓世忠來到賬外,才知道來人正是那日宴席上梁紅玉的表妹。
“将軍,我家姑娘請你去茶館品茶,說是要感謝那日将軍帶奴家去見方臘。”
韓世忠帶兵訓練了一晌午,正覺有點口渴,便随秋鳳來到一處清樂茶坊。
“将軍請。”
韓世忠聞聲看去,說話的人正是梁紅玉,她今天穿了一身素服,舉止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絲毫沒有風塵女子的媚俗,那眉目如畫的臉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泛出桃花般的粉嫩之色,身上若隐若現的英氣讓她顯得更加脫凡出塵,他越看越覺得此女子并非官妓出身。
韓世忠行禮道:“今日叨擾姑娘了。”
“哪裡,本是奴家應該感謝将軍才是。”
“将軍請坐。”
“秋鳳,上茶。”
韓世忠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家茶館雖小,但内中陳設卻精巧别緻,處處透着雅思奇趣,窗下的幾案椅子造型奇特,配着旁邊架上的盆景和窗下梅瓶内的插花,清秀雅韻,脫俗雅緻。
秋鳳将端來的茶盞放在幾案上,韓世忠呷了一口茶,頓覺茶香四溢,沁入肺腑,他驚歎道:“這什麼茶,竟如此好喝。”
“這是明前茶,将軍覺得好喝便送将軍一罐。”說着便讓秋鳳拿了一罐過來。
“這……無功不受祿。”
“将軍幫了我這麼大忙,怎能說無功呢,況且隻是一罐茶而已,您就收下吧。”
“那我就笑納了,姑娘今天叫我來,恐怕不隻是感謝這麼簡單吧?”韓世忠挑眉道。
“我聽說将軍生擒方臘,如此大的功勞卻被童貫搶去,将軍在那日慶功宴上這才郁郁寡歡,奴家說得可對。”
韓世忠看着梁紅玉的那一雙桃花眼,心道:這件事他未同任何人講過,她不知是從何得知。他再怎麼對童貫不滿,也隻能在内心抒發憤懑,哪有同别人講的道理,況且他還不清楚她的底細,萬一她是童貫派來的細作呢。
梁紅玉看出了他的疑慮,随即說道:“就因為童貫構陷我祖父和父親,害他們被官家所殺。梁家從此家道中落,我也被迫做了官妓,我恨不得食他的肉,飲他的血。”
韓世忠聞言,内心的疑惑瞬間煙消雲散,立即改口道:“原來姑娘是将門之後,怪不得毫無媚俗之氣,反而眉宇間多了一股英氣。”
“将軍過獎了。”
“那姑娘又是從何得知我與童貫之間的糾葛的?”
“這裡本來就是官宦人家經常來的地方,我自然很容易打聽到。”
韓世忠緊握茶盞,眉頭微皺,“看來姑娘今天不是來請我喝茶的,而是一場鴻門宴啊!”
梁紅玉見韓世忠輕輕放下茶盞,茶盞裡的茶沫卻仍在杯裡輕輕搖曳 ,看來此人功夫了得,定非池中物,不如就此攀上關系,說不定能為梁家沉冤昭雪。
梁紅玉又為韓世忠沏了一盞茶,道: “将軍如若不想跟奴家合作,不答應就是了,哪有懷疑奴家的道理。”
韓世忠聞言大笑道:“我不過是同姑娘開個玩笑罷了,姑娘莫怪。”
“那将軍是答應了?”
韓世忠望着梁紅玉那一雙期盼的桃花眼,颔首點頭。
“太好了,将軍,請喝茶。”梁紅玉說着又沏了一盞茶給韓世忠滿上。
“姑娘,你這是要撐死我呀!”
梁紅玉沒有應聲,自梁家出事以來,她還頭一次這麼高興呢,有了韓将軍的幫襯,看來她報仇有望了。
韓世忠走後,梁紅玉看着韓世忠遠去的背影,思忖他們今天所商量的事情:梁紅玉為他提供情報,他再找機會鏟除童貫這個朝廷的大奸臣。
童貫深得官家的信任,要鏟除他恐怕沒那麼容易,莫說韓将軍現在隻是一名小将領,即使他升到了朝廷的中樞,畢竟是一名武将,而武将自大宋以來都被曆代君王所忌憚。
剛才她隻顧着高興了,卻忘記了這一層,要對付童貫,她還須另想辦法,一絲愁雲再次湧上她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