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台前，常銘又打了一次，依然顯示關機。

工作人員見他有些焦躁，連忙安慰道：“您别急，目前還沒有查到施先生的安檢信息說明還來得及，目前距離該航班起飛隻有不到一個小時，他應該馬上會進行安檢，您可以等相關信息出來後再找過去，這樣避免互相錯過。”

常銘放下話筒，雙手遞還給工作人員，低頭寫道：

【不好意思，麻煩您了。】

“沒事，這是我們的工作。”工作人員微笑道。

這時，電腦屏幕上跳出一條數據。

“出現了！”工作人員激動道：“B13安檢口，就在服務台背後。”

順着工作人員的指向，常銘看見了“B13”字樣，藍色指示牌的下方，施宇正在幫一位老人拎行李。

“找到了。”

常銘無聲說着。

“别愣着了，快去啊！”

工作人員急得推了他一把。

常銘跑過去的時候想到了很多人，要求他必須照胃鏡的王成儒老醫生、幫他寄來檢查單的李珍珍醫生、悄悄告訴施宇往事的常笙、出了事還讓他别怪施宇的劉大偉、假裝情敵的曲天歌、載他來機場的李衛東還有剛才這位不知名的工作人員……

一路走來，很多人推了他很多把，可他就像一塊冥頑不化的礁石，無半點長進。

施宇已經跑了那麼遠，他也該往前走一走了。

“施宇！”

“嘣！”

這鼓起勇氣拼盡全力喊出的一聲，輕易被人體的碰撞聲掩蓋。他那弱不禁風的軀殼被撞倒在地，想要突破身體局限胡作非為，苦果來得迅速又猛烈，喉嚨的血、鼻孔的血、胃部的血，像開閘洩洪一樣争先恐後，生怕心髒停止跳動後他們無法再逃出身體的牢籠。

這麼看，血液和主人一個德性。

倒地之前，常銘突然想到：撞他的那個人會不會以為他是碰瓷的？

很多人圍了過來，他已經看不清誰是誰，沒辦法再和那個人解釋。隻希望那個人别太好也别太壞，隻要把他送醫院就行。

他不想死了。

“讓一讓，讓一讓。”

有人擠開了人牆，叫着他的名字。

“常銘！常銘！”

是你回來了嗎？

“大家都散開，别圍着。”

“擔架快過來，快！”

“常銘，常銘，聽得見嗎？清醒點，别睡過去！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你回來了，我就不會死。

常銘在心裡說着悄悄話。

人牆中沖出一個白發老人，跟擡擔架的工作人員一起上了機場救護車。

常銘倒在了離施宇不到十米的地方，施宇回頭了，但留給他的隻有一攤鮮血，而清潔人員很快就拖幹淨了。

圍觀的人群已經散去，來來往往，那一方空地不再醒目，施宇走入了人群。

命運很喜歡捉弄人，它總在你唾手可得時遮住你的眼睛，或在你心灰意冷時敲一敲你的心門，最後都隻剩下一場空。

***

飛機起飛再次晚點，施宇煩躁地按着太陽穴。最急的當然是許芳馨，她幾乎是倒數着一過起飛時間就叫來空姐：

“為什麼還不起飛？”

“抱歉，旅客，頭等艙還有一位旅客正在安檢，馬上就能登機，麻煩您稍等片刻。”空姐道。

許芳馨不依不饒道：“憑什麼她遲到，要我們一艙人等她一個？”

“十分抱歉，旅客，這位小姐她原本已經登機，您看，行李都在。她回去是因為把護照落在候機廳了，目前已經找到馬上就能回來。非常抱歉，耽誤您的時間。”空姐耐心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