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席時,施宇這個便宜舅舅跟常銘一起坐上頭席。等賓客坐滿後,施宇發現這一桌全是劉大偉的親人,到這時他終于反應過來一直沒見着常銘父母。
他看見熱火朝天的頭席上,劉大偉的父親正喜氣洋洋地接受着親朋的祝賀,母親也一邊與同樣當了奶奶的姐姐大談抱孫子的樂趣,一邊向急着抱孫子的妹妹傳授催婚經驗。而常銘隻是埋頭喝着那碗他盛的湯,仿佛被這份喜樂遺忘。
“你……”施宇想問他你的爸媽什麼時候來,對上常銘淡然的臉,到嘴的疑問變成了不厭其煩地叮囑:“你别吃辣。”
常銘以為他有什麼大論,結果又是一句唠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知道了,施大媽,你已經說八百遍了。”
施宇傻笑着反駁:“第九遍。”
常銘笑道:“你這聰明勁兒就會用在擡杠上。”
施宇的隻言片語,似乎沖淡了常銘身上的孤寂,甚至他被燙到時也會皺一皺眉。
劉大偉敬完賓客,坐回頭席。看了一圈的紅油猛辣,乍一看常銘碗中的清湯寡水很不适應,關心道:
“銘銘,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怎麼吃這麼清淡?你不是最愛吃辣的嗎?”
“我沒事,姐夫,就是坐了一晚上車,沒什麼胃口。”常銘掩飾道。
施宇不悅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常銘偷偷捏了捏他的手,暗示他先保密。施宇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已經被常銘精準拿捏,果然一聲不吭。
“沒胃口更要吃些辣的開開胃啦!”劉大偉熱情地幫常銘夾菜:“來,這毛肚今早現殺的,新鮮得很,你快嘗嘗。”
說完,招呼施宇道:
“大宇你也吃,多吃點,這可是最正宗的渝城火鍋。”
“謝謝姐夫。”
施宇保持禮貌的微笑,眼裡卻威脅滿滿,任誰被這麼盯着也吃不下飯去。常銘敗下陣來,将碗中毛肚夾給施宇,咬牙道:
“你也少吃辣,不怕再栓一回的話。”
施宇得意地搖了下頭,如果有尾巴的話可能已經揚起來了。
氣得常銘又給他夾了兩筷子猛辣毛肚,施宇面不改色地吃下,并且非常貼心地幫常銘換了一雙新筷子。
劉大偉将兩人互動看在眼裡,心裡那叫一個驚濤駭浪。是夜,為此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終于憋不住将心中擔憂向妻子全盤托出。
“笙兒,我覺得咱小舅子可能要出格。”
常笙一聽就笑了,僅存的那點擔心也沒了。
人就是這樣,原本對一件事情很惶恐,但有另一個比你強卻比你更惶恐的人出現時,這件事好像又變得不那麼惶恐。
常笙語不驚人死不休:“出什麼格,出櫃還差不多。”
“啊?”劉大偉被妻子的直接驚到。常笙見狀,又笑了一聲,歎道:“隻要他開心就足夠了。”
“那他要是被騙了怎麼辦?”劉大偉不放心地道。
“你看施宇那孩子像騙子嗎?”常笙反問道。
“這我哪看得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劉大偉老實道。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那孩子對銘銘的在意不像是裝出來的,我今天看他在餐桌上,特别照顧銘銘。神奇的是,銘銘也不反抗,他說什麼就是什麼,聽話得像個小媳婦。”
“說誰小媳婦呢?”常笙立馬護短道。
劉大偉立馬認慫:“說我,說我,我是個聽話的小媳婦。”
常笙“哼”了一聲,堅持道:“銘銘不會是被欺負的那個。”
“肯定肯定。”劉大偉順從道:“大宇那小子一看就舍不得。”
常笙這才滿意,認真道:“茫茫人海,遇見的第一個就是對的那個畢竟是少數,但我希望他可以少受些傷,少經曆些曲折,成為幸運的一少數。”
說完,深情地看向丈夫,笑道:
“像我一樣。”
劉大偉莫名害羞,憨笑一聲,抱着妻子,樂觀道:“一定會的!”
“希望吧。”
現實并不總是遂人願,常笙隐隐有些擔憂。劉大偉拍了拍妻子,安撫道:“睡吧,等下二寶醒了還得喂奶。”
“嗯。”
夫妻倆将明日的愁放回明日,隻帶着今日的幸福入夢去。
***
隔壁房間的兩人,同樣寝不成寐。
施宇在糾結是否要問常銘父母的事情,常銘則在困擾昨晚那陌生的□□。他至今有且僅有那一次,年少的陰影一度讓他懷疑自己是性冷淡,可昨晚卻因為施宇的聲音差點起了反應,這會再想起來也有熱流沖腹的感覺。
他難道是厚積薄發,都不挑性别了?
想不明白,常銘決定向人請教。
“施宇。”
“嗯?”閉着眼正在思考的施宇突然被點名,神色有些慵懶,常銘聽了臉瞬間爆紅,立馬側身背對着他。
“左卧壓心髒。”施宇試圖将常銘掰過來。
“壓一晚沒事。”常銘堅持不動。
“有道理。”施宇應了聲,也轉向左側,身體貼着常銘。
“你……别貼那麼近。”常銘緊張道。
“我冷。”施宇睜眼說瞎話,貼得更近了些。常銘簡直欲哭無淚,隻好不斷說話轉移注意力。
“你……大概多久一次?”
這是常銘第一次和人探讨這方面問題,可以說難以啟齒。
施大傻果然是個大傻子,愣是沒聽明白,天真地問道:“什麼多久一次?”
常銘再沒有勇氣說第二遍,蒙頭蓋住被子,惱羞道:“沒什麼。”
施宇突然靈光一閃,興奮翻開被子坐起來:“□□?”
常銘沒那麼厚的臉皮,重新把被子拽過來蓋住頭。施宇也躺回去,順便幫常銘掖好被子。然後,他就像做學術報告一樣回答道:“我一般一周遺精一次,兩個月自行解決一次。”
說完,反問道:“你呢?”
他這麼一本正經,常銘也不再害羞,道:“我就一次。”
“一次什麼?”施宇追問道。
“遺精。”
“到現在為止隻有一次?”
“嗯。”
“為什麼?”施宇擔心得很純潔。
為什麼?
常銘突然覺得一分鐘前糾結這種事情的自己很惡心。他的心漸漸靜下來,以為遺忘的記憶慢慢浮現,那點可憐的沖動煙消雲散。
耳邊響起令人作嘔的喘息聲,他必須靠掐着手腕才能抑制一些偏激的想法。
為什麼呢?
也許是因為孫梅芸長期堅持一家三口同睡一床,而他們又旁若無人行房事;
又或者是因為他總會被孫梅芸關在衣櫃裡,聽着常德盛與陌生女子在他們的床上翻雲覆雨;
還有可能因為某個叫不出名字的親戚偷偷将他關進廁所,對着他的臉□□……
一切的果,總能在活過的時間軸裡找到因。
常銘翻了個身,看着漆黑的天花闆,喃喃叫着身旁人的名字。
“施宇。”
“嗯?”
“施宇。”
“嗯。”
然後常銘沒再說話,施宇不知怎地,竟也沒再繼續問。
舟車勞頓,兩人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