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施宇聲音微顫。
常銘習慣性掐手腕,冷聲道:“放開。”
“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不會再做。”施宇拉住常銘的手,懇求道:“你别走。”
“就當滿足我的願望。”
“我希望今天,你陪我過。”
常銘清醒點破,“不到九點,你的家人會醒來陪你。中午十二點,最遲晚上,你的朋友們便會到來。這一天,會有很多人陪着你。”
“可他們都不是你。”施宇毫不猶豫地說道:“一天,就一天,是你開開心心地、心甘情願地,待在我身邊,而不是我死纏爛打地,纏在愁眉苦臉的你身邊,好嗎?”
常銘終于擡頭看他,想看明白他究竟在做什麼。這個人在過去的三個月裡,幾乎和他朝夕共處,明明已經摸透了他的秉性,此刻卻看不懂他的眼神。
執着的背後到底是什麼?
一擲千金究竟為了什麼?
明明今天你就可以擁抱愛人,目光為何還要停留?
隻一瞬的動搖,施宇抓住了,他把人牽回了施家。
“少爺,需要收拾客房嗎?”傭人連忙上前詢問。
“不用。”
說完,在傭人和常銘驚訝的眼神中,直接将人拉進卧室。
“這麼晚,傭人要休息。”
和無證駕駛一樣的借口,常銘懶得拆穿他。
施宇幫他挂羽絨服,常銘既來之則安之,道:“我想洗個澡。”
施宇立即跑到衣帽間,常銘跟過去看了一眼,瞬間不困了。
三個月,他沒見施宇穿過同一件衣服。看見這個衣帽間,他覺得未來三年可能都不會看見施宇穿同一件衣服。
施宇翻出一套嶄新的睡衣和内褲,見常銘在看衣帽間,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以後讓家裡人少買點。”
“挺好的。”
常銘淡淡地評價了一句,施宇見他确實沒有反感,松了口氣,将手中衣物遞過去。這次沒有價簽,常銘隻能憑手感估算價格。
常銘進浴室時,施宇也跟着進來。他把水溫調好,用手試了試才放心。他接着又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三度,摸了摸浴巾的幹度,試了試地面的防滑程度,檢查了洗發水等物品後才出門。
等常銘洗完回到洗手台時,發現右手邊已經有一隻擠好了牙膏的牙刷和溫度适宜的水杯。
他看見鏡中人,有着一張泛青的臉,一雙黯淡無神的眼睛。即便他挺直了腰,也改變不了他是一位絕症患者的事實。
他雙手撐着洗漱台,靠近了些。他發現這裡的鏡子沒有半點水蒸氣,洗臉池也不是常見的白色陶瓷。是一塊不知是鋼還是銀做的平面,水倒上去卻不會外溢。
這裡高級的,讓常銘想到了在京大附一檢查的那天。
凍死骨進了朱門,還看得清自身嗎?
“噼啪”
算盤珠子再一次波動,常銘有了一個想法。
出門時,施宇已經拿着吹風機在等。常銘沒有拒絕,乖乖坐着讓施宇幫忙吹幹。
一切收拾妥當,常銘想直接在沙發上睡,施宇先發制人。
“你睡哪我睡哪。”
常銘起身,衣角被拽住。
“那個……你餓嗎?”
常銘不解,見施宇滿臉期待,遂點了點頭。施宇立即起身從門外端進餐盤,一碗青菜蛋花粥,和以前的比起來看上去略顯簡陋。
“吃吃看。”施宇将勺子遞給他。
常銘試了一口,明白施大少緊張的原因了。
這是與以往任何一餐都不一樣的味道。米用的是通常煮飯的那種,和過去專用粥米的口感不太一樣。最重要的是,廚師大概忘了放鹽。常銘又喝了幾勺,毫不意外地吃到一小塊蛋殼,完全确定“廚師”身份。不動聲色地将接踵而至的蛋殼盡數咽下,完成光盤後,由衷贊道,“好吃。”
施宇開心了,收餐具的時候還哼着小調。
見常銘起身,連忙把人拉住,“去哪兒?”
“刷牙。”
常銘難得拖了長音,施宇聽出了他的嫌棄,可他還是高興。
今晚他的心就像坐過山車一樣,一會兒幸福的像飛上了天,輕飄飄如在雲間;一會又難受的像沉入海底,憋得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