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靈攸的臉傷已經修複好了，要換回身份并不難，如意先是對外稱病，移駕去骊山療養，随後悄悄回到如家，當着父母的面将事情和盤托出，說了自己在許家的遭遇，又搜尋了些所剩不多的小時候的記憶來自證身份，譬如她被賣掉的經過，他們誰都不會忘。

三日後，在姜姝的幫助下，如意和許靈攸把臉換了回來，正式做回了自己。

如母看着那張臉，還是不敢相信，哽咽道：“你真的是如意？”

如意點點頭，望着她哭着喊了一句：“娘，我餓……”

她不知該如何讓她相信她是真的如意，隻記得幼年家鄉遭了水災，他們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肚子餓了她就找阿娘，這是她經常和母親說的一句話，也是她印象最深刻的一句。

母女連心，簡簡單單幾個字便勾起了如母最痛苦的那段回憶，她不再質疑，抱着如意大哭起來：“意兒，我的意兒，是娘對不住你，讓你受苦了……”

未曾料到女兒受了這麼多苦，如父心裡既心疼又羞愧，跟在一旁掉眼淚。

如意以前恨過他們，經秦恒一番疏導，已經好了很多，現在和阿娘抱一抱，她徹底不恨了，失而複得的親人實在珍貴，她想珍惜這份來之不易。

父母皆在身側，唯有如安不在，如意知道他去陪許靈攸了，和父母相認後便去尋他們。

許靈攸此刻正坐在山坡上吹風，她的瘋病治好了，記憶也恢複了，她不是他們家的小女兒，如安把事情都給她說了一遍，許家和華家都沒了，現在她很迷茫，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安怕她出事，一直在後面不遠不近地看着她，雖然她不是他的親妹妹，可相處這麼多年已經有感情了，她是誰不重要，他依然把她當妹妹。

“她怎麼說？”如意走到他身邊問。

如安回頭，看見她後不由垂眸，說道：“她都想起來了。”

如意沒有說話，看着許靈攸的背影，感受到她的孤獨，心裡升起一絲憐憫。

猶豫片刻，如安緩緩擡眼看她，哽咽道：“哥對不起你，連自己的親妹妹都沒認出來。”

如意回過神，瞧他眼眶紅紅的，微微一笑，心中已然釋懷。

“我去跟她聊聊。”

如安點點頭，眼淚跟着掉了下來，他跟她不是很熟，除了道歉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意緩步朝許靈攸走去，昨夜下了一場雨，晌午的天氣并不算熱，微風輕拂她的秀發，帶來了一絲涼爽。

她走近了，立在她身側，說道：“你毀了我的臉，我冒用你的臉和身份，咱們倆算是扯平了。”

許靈攸扭頭瞪着她，扯平？她的親人都死絕了，她現在什麼都沒了，怎麼扯平？

她站起身來，走近兩步，擡手就要扇她巴掌。

如意早有防備，伸手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推，将她推倒在地。

“如意！”如安呵斥了一聲，趕忙沖上去扶起許靈攸。

如意看着她道：“看在許華兩家已經沒了的份上，我給你兩條路，要麼進宮當太後，繼續享受你的榮華富貴，要麼留在宮外，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許靈攸癱坐在地上，仍舊瞪着她，眼淚大顆大顆往外滾。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第三條路，去給許華兩家陪葬！”如意說完，轉頭離開。

她和許靈攸之間已經不存在誰對誰錯了，隻有深仇大恨，示好沒有用，許靈攸是個欺軟怕硬的性子，唯有強權才能使她畏懼屈服。

一直到吃午飯，如安才領着許靈攸回來，一雙眼睛腫得像個核桃，看見如意和母親說笑，她又氣得跑回了自己屋裡，任如安怎麼勸都不肯出來吃飯。

如母拿了一碟紅燒兔肉和一碗菌菇湯過來，說道：“你去吃飯吧，我去哄她。”

如安沒有辦法，隻能讓母親去勸，轉頭出來了。

回到堂屋，如意和父親正坐着等他，他猶豫了片刻，緩緩坐了過去。

如意問道：“我跟她說的，她考慮得怎麼樣了？”

如安道：“她不想進宮。”

“也好！”如意又道：“你帶她出去散散心吧，等過幾年楚都忘了她了，你們再回來。”

如安擡頭看了看她，這語氣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命令，他不喜歡。可是想到她在許家受的苦，想到他們對她的虧欠，他也想做些什麼彌補，便點頭答應了。

如意沒再多說，主動給他們夾菜，示意他們吃飯。

……

下午，秦恒微服過來，如父帶着如母和如安跪迎，如意則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秦恒親自扶起二老，盯着如意看了一會兒，那張臉和以前不一樣，但神态很熟悉，又掃了眼院子裡不見許靈攸的身影，心下便猜到臉已經換回來了。

他朝如意走過去，笑問：“怎麼不等我來了再換？”

如意等不及了，揚起臉道：“怎麼樣？好看嗎？”

秦恒點點頭，伸手去觸碰她的臉，在夢裡他将這張臉與她重合了無數次，卻不及眼前的十分之一，本就好看的一張臉，在她這裡更顯神韻，更有生氣，完美貼合毫無破綻，更難得的是她終于不是許靈攸，他們也終于不再是母子了。

如意不想在大庭廣衆下跟他說話，拉着他到田間散步，将對許靈攸的安排跟他說了。

秦恒道：“她以前那麼對你，殺了她都不解氣，你還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