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避開他的目光，将象牙球放到底座上，頓了片刻，說道：“華瑤不心疼外祖父，我還是心疼的，不忍心讓外祖父白發人送黑發人，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和皇上的婚約必須取消，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就知道秦恒推遲婚期是不想娶華瑤，華琛拿起茶盞喝了一口，壓了壓心裡的火氣，又說：“就沒有别的處罰方式嗎，瑤兒很喜歡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如意答：“我和華瑤的關系你也看到了，要是讓她入宮為後，這後宮恐怕少不了一番争鬥，外祖父難道想讓華瑤命喪後宮？還是說等華瑤進宮了，外祖父就不需要我了？”

言下之意她和華瑤勢不兩立，華琛無話可說，華瑤是他唯一的女兒，許靈攸是他唯一的外孫女，兩個他都舍不得。

“你跟我說句實話，他撤了趙世堯的職，又不肯娶瑤兒，是不是準備對我下手了？”

“祖父多慮了”，如意說道：“禁軍是皇上的親衛，須得握在手裡他才安心，并非針對祖父，祖父的忠心天地可鑒，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祖父的。”

華琛并未被她的話語寬慰，以前他因她突然變聰明了而高興，今天忽然覺得她有點陌生，左右逢源，滴水不漏，和以前的許靈攸判若兩人，聰明到讓他感覺有點假。

“你娘走得早，你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血脈，我從未想過要利用你做什麼，進宮的路是你自己選的，你和皇上的母子名分已定，再這麼糾纏下去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祖父是相信外頭那些謠言了？”

“我說的是不是謠言你心裡清楚，他是皇帝，如若不成親，朝臣會如何看他？你身為太後，如此縱容他，旁人又該如何議論？你們年歲相近，都還年輕，即便你們止乎禮，也免不了外人說道，母子背倫，有違綱常，是會被世人唾罵的。”

如意垂眸不說話，想起了秦恒曾說過這輩子除了她誰也不娶，将來過繼子嗣立為皇儲，這話說出來好聽，卻不現實，一個年輕健康的皇帝不成親，外頭指不定怎麼編排他呢。

若是問心無愧，他們自然不必理會外面的傳言，可她問心有愧，她不想讓秦恒娶華瑤，大多都出于自己的私心，怎能全然不在意呢？

“要想堵住悠悠衆口，他就必須成親，與其把後位送給外人，為什麼不能是瑤兒？瑤兒是做的不對，你要罰她我不攔着，可她這麼做也是想讓皇上履行婚約，你若能成全她，她定會感激你的，她當皇後，對你我都有好處。”華琛試圖勸她。

如意道：“好處？你忘了她當初是怎麼威脅我的嗎？”

那時她正在籌備秦恒和華瑤的婚禮，華瑤以先太後的死威脅她，揚言不讓她當太後，這才讓她對秦昱起了殺心，做出了弑君謀逆之舉。

“那件事我已經教訓過她了，現在你是太後，等他們成了婚，你就是長輩了，全天下的人都會向着你，她不敢對你不敬。”

如意看着他，一時竟不知道怎麼辯駁，他說的不錯，如果她和秦恒不能在一起，那讓華瑤進宮做皇後，确實能避免很多麻煩，對許靈攸而言利大于弊。

可問題是，她不是許靈攸，而且讨厭華瑤，不想讓秦恒娶她。

姜姝進殿道：“娘娘，高公公在殿外求見。”

高廣福是秦恒身邊的掌事太監，想他是有什麼急事才會找到這裡來，如意示意她通傳。

姜姝欠身退下，不一會兒，高廣福手裡高舉一道明黃聖旨，快步走了進來。

作揖道：“恭請太後金安，皇上有旨意要向大将軍傳達，奴才聽說大将軍在慈甯殿，特來借太後寶地一用，打擾娘娘和大将軍叙話了。”

“無妨，你忙你的”，如意微微一笑，心想他來的正好。

高廣福朝太後拱手緻謝，轉而對華琛道：“大将軍接旨——”

華琛跪下道：“臣接旨。”

如意在上座喝着茶水，紋絲未動。

高廣福拉着細長的嗓音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經有司查證，鎮國公之女華瑤造謠污蔑朕和太後，不忠不敬，其罪當誅。朕念大将軍佐朕有功，特許開恩免其死罪，然其品行不端，無母儀之德，責令取消婚約，另行婚嫁，欽此！”

如意捧着茶水愣了愣，不由看向華琛。

華琛還算鎮定，頓了頓，雙拳抱拳道：“多謝皇上開恩。”

高廣福将聖旨合上交到他手上，說道：“皇上已經讓刑部放了令嫒，望大将軍回家好生管教，切莫再犯。”

随後轉頭對太後欠身：“謝太後賞賜寶地，聖旨已下，奴才告退。”

如意示意姜姝去送她，待他們退下，殿中再次剩下她和華琛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