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比上次要緩和一點,如意知道他已經讓步了,畢竟隔着家仇,真要他認賊作父确實太為難他了,況且,她也讨厭華瑤,不想讓他娶她。
隻是華琛本就對他存有芥蒂,他要不娶華瑤,華琛未必信得過他。
秦恒看她不說話,說道:“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先借這個機會,把和華瑤的婚事取消了,看華琛什麼反應,他若安分,我便不動他,他若不安分,那就不等了。華瑤現在越來越猖狂,放任下去于你不利,我忍不了,必須先把她解決了。”
如意看向他:“你登基不到半年,兵權還在華琛手裡,你能鬥得過他?”
“論兵力我不如他,但論打仗他不如我。”
秦恒看她面露憂色,寬慰道:“你不用擔心,不管我和他怎麼鬥,無論誰赢都不會傷害你,隻要你願意,可以一直當太後。”
如意低下頭,慢慢吃起了甜湯,華琛幹的壞事不少,她護着他的确因為他能庇護她,沒了華琛,她就少了一道護身符。
秦恒起身走過去,在她的身旁蹲下:“什麼時候太後當膩了,可以考慮考慮做我的皇後。”
如意瞥他一眼:“我要一直當太後,難道你一直不立後?”
“不立後,一輩子都陪着你,不論以什麼身份。”
如意愣了愣,又問:“不立後也不納妃?”
秦恒笑道:“我從沒想過要娶别人。”
“那子嗣怎麼辦?皇位不要了?”
“可以找宗室子過繼,把皇位傳給他。”
秦恒起身,坐回到位置上:“父親當年造反的時候,就沒想過我們家還有人能活着,我能活下來是僥幸,子嗣傳承對我來說沒那麼重要。”
他說的很坦然,但如意感受到了一絲悲涼和心疼,他是從死亡裡生長出來的,習慣了有今天沒明天,所以才會看淡子嗣,對傳承絕望。
“華瑤确實是個麻煩,先按你說的取消婚約吧,給她點顔色瞧瞧,也試一試華琛的态度。不過你要提前做好防備,現在的宮衛禁軍可都是華琛的人。”
“我明白”,秦恒點頭:“隻要你同意,我這就去安排。”
如意點點頭,李彬死後,華琛便讓趙世堯做了禁軍統領,掌控着皇帝的生死,要想和華琛抗衡,就不得不防着趙世堯。
二人聊了一會兒,秦恒便離開了,如意洗漱歇下,躺在榻上左思右想睡不着。
夜裡姜姝守夜,看她輾轉反側,起身倒了杯茶水給她:“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心事?”
宮裡人不多,她又是個假身份,能和她說知心話的人也不多,姜姝算一個,如意心有不安,接過水杯把今日和秦恒商讨的事情跟她說了。
“華琛和皇上之間的恩怨不處理不行,早晚都是要解決的,可華琛一直提防着皇上,我擔心如果他不肯安分,皇上估計容不下他,這幾年我一直受他的庇護,沒了他心裡不踏實。”
姜姝坐到榻邊,替她整理額前秀發,說道:“華琛庇護你是因為把你當成了許靈攸,若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他還會繼續庇護你嗎?”
如意捧着水杯不說話,以華琛對許靈攸的疼愛,如果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知道她是如何對許靈攸的,華琛肯定第一個不放過她。
想了想,她問:“婆婆,你說我要不要把身份換回來?”
姜姝道:“以前為了報仇走上這條路,現在仇報完了,看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求安穩的話,自然是當太後最好,先帝遺孀的身份,加上對皇上的扶立之功,皇上無論如何都會善待你的。如果你别有所求,換回來也可以,隻是會有風險。”
如果不換回來,太後這個身份是天然的庇護,哪怕沒有華琛,别人也不敢輕易動她,隻是她才二十歲,要當一輩子寡婦,替别人活着,日子難免無趣了些。
如果換回身份,她可以堂堂正正地做回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和秦恒在一起,如意更想過這樣的日子,可是這樣她能倚仗的就隻有秦恒了,沒有現在的身份地位可靠。
見她猶豫不決,姜姝又問:“娘娘不相信皇上?”
“不是不信”,如意低頭道:“隻是權利的誘惑太大,古往今來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沒有幾個能守得住初心、有始有終的。”
“娘娘思慮的是”,姜姝笑道:“想當初娘娘換臉踏上複仇之路時是何等的無所畏懼,如今當了太後,怎的反倒怕了?”
如意微微一怔,當初她一無所有,尚且可以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現在什麼都有了,膽子反而越來越小了,為什麼呢?
因為害怕失去?
可她是假冒的,這一切是許靈攸的,根本不屬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