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進入新和元年,朝臣入宮朝賀新年,如意亦在後宮接待命婦,中午在重華殿設宴。
待到迎來送往結束,已經快到傍晚了,如意剛要松口氣時,華琛便帶着華瑤過來了。
“臣女華瑤年少無知,以前多番魯莽沖撞太後,今日在此向太後賠罪,請太後大人有大量,莫要同臣女計較。”華瑤跪在地上恭敬叩首。
“起來吧!”
如意對她沒有好感,不想同她多說,扭頭對華琛道:“外祖父這會兒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多謝太後!”華瑤磕頭起身,乖乖走到華琛身後站着。
華琛笑道:“之前的事我說過她了,她知道錯了,今日特地來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她。”
“她知道錯了就好,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已經忘了。”如意示意他喝茶。
華琛飲了一口,默了默,又說:“皇上要為先帝守孝,我本不該阻攔,可你知道,瑤兒已經十八歲了,三年時間太長了,她耗不起,我想請你幫忙跟皇上說說,能不能将婚事提前?”
如意找宮人要了個手爐抱着,問道:“祖父怎麼不去跟他說?”
華琛歎氣:“他一句要為先帝守孝,我如何跟他說?把自家家事放在國事前頭,顯得我對先帝不忠不敬,這是為臣者的大忌。”
她能感覺到他的不安,除了擔心華瑤耗不起外,他應該更擔心秦恒會在這個時間裡報複他。
如意說:“他的處境尴尬,剛過繼先帝就駕崩了,外頭的人指不定怎麼說他呢,守孝也是沒法子的事,他得向天下人表态。”
華琛說:“正是如此,所以我才來請你幫忙,你是他的母親,這話你說正合适,就算不為了瑤兒考慮,也該為子嗣想想,他也不小了。”
秦恒的年紀和秦昱一般大,剛剛二十出頭。
如意說:“我隻是名義上的母親,他若堅持要給先帝守孝,我也沒有阻攔的道理。”
“你老實跟我說,他是不是不想娶瑤兒?”華琛又問。
婚期都推到三年後了,這不是明擺着的事,還用問嗎?
如意覺着沒有隐瞞的必要,看着華瑤點了點頭。
“我都已經跟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
華瑤終于忍不住了,說道:“求你辦點事兒,你推三阻四的,别以為别人不知道,你不就想把他據為己有嘛!”
“住嘴!”
華琛怒斥一聲,直接起身扇了她一巴掌:“還不去向太後娘娘請罪?”
華瑤捂着臉,瞪了瞪父親,又瞪了瞪如意,氣得掉眼淚,扭頭跑了出去。
如意端起茶水喝着,不置一言,礙着華琛的面子,她不好出手教訓她,華琛這一巴掌可算是幫她出了氣。
華琛看着不争氣的女兒,實屬無奈,轉頭看着太後,雍容端莊的樣子,頗有幾分威嚴。
他頓了頓,提起襟步跪了下來:“臣教女無方,請太後娘娘恕罪。”
身份上她是太後,他這一跪她當得,可如意不想擺這個架子同他生份了,便放下茶盞起身去扶他。
“祖父忙于朝政,疏于對子女的管教能理解,隻是她這個性子确實得改一改了,這樣當皇後早晚會惹出事端,害了祖父和華家。”
華琛坐下道:“你娘走得早,我隻剩她這一個女兒,難免嬌縱些,要不是她喜歡皇上,除了皇上誰都不嫁,我哪能腆着這個老臉來找你呀。”
如意将手爐塞進他懷裡,在他身邊坐下:“祖父既然開了這個口了,我自當跟皇帝說說,結果如何還要看他的意思,我年紀比他還小,實在擺不來當娘的譜。”
她這話是真話,以前有秦昱壓着,他不得不妥協,現在上頭沒人了,隻要他不想娶,誰都拿他沒辦法。
華琛明白問題出在自己女兒身上,她若能讨秦恒喜歡,也不用他們低三下四到處求人了。
“聽說你們昨天吃羊肉放煙火,一起守歲了?”
如意道:“宮裡就我們兩個,他怕我孤單,便過來陪我熱鬧熱鬧,您放心,我提前吃過藥了,吃點羊肉沒事。”
華琛說:“為母盡孝沒有錯,可你們兩個畢竟太年輕了,行事還是要注意些分寸,不要走得太近,以免外人說閑話。”
如意原以為他擔心她吃羊肉對身體不好,可原來他擔心的是這個,忽然覺得無趣,她自認和秦恒謹守規矩,并沒有做什麼逾矩的事。
送走華琛,已經到了傍晚,如意獨自坐在寝殿裡,看着寝殿慢慢變陰沉,一種說不出的委屈感感湧上心頭。
不過是一起放煙火過了個年,他們便要來提醒她注意分寸,她以後還能幹什麼?
他們到處幫華瑤張羅婚事,卻忘了她也隻比華瑤大一歲而已,她才十九歲啊,難道以後連熱鬧都不能有了?
姜姝托了一盞宮燈進殿,說道:“娘娘,皇上過來請安了。”
如意收起糟糕的情緒,讓人将殿内的宮燈點亮,準備一些吃食,坐正了身子傳秦恒進來。
秦恒進殿,察覺到一絲陰冷的氣息,又見她眼底陰郁,似有愁緒,問道:“怎麼了?”
“沒事!”如意搖頭,示意他坐。
秦恒行了禮,在下首坐下。
宮人端來兩碗紅棗銀耳羹,一人手邊放了一碗,随後便退下了。
如意說道:“剛剛大将軍過來了,說華瑤年紀大了,三年耗不起,希望你能把婚事提前。”
秦恒望着她道:“你是因為這個不高興?”
“不是”,如意笑着,拿起手邊的銀耳羹攪動起來:“我沒有不高興,可能是忙了一天,有些累了。”
“你是怎麼跟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