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屋子裡安靜得出奇,隐約能聽見殿外的鼾聲和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
秦昱仍舊一動不動的躺着,絲毫不曾察覺危險即将來臨。
四周掃過一眼,目光鎖定在床頭一個軟枕上,如意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随即在床邊坐下,顫抖着伸出手去取他頭上的帕子。
額頭仍舊是燙的,與她冰冷的手形成了對比,确定他還在昏睡,如意放下手帕,轉而去拿軟枕,與毒殺許靈姗不同,上回她隻需下個藥,誘導許靈姗喝下就行,而現在她要親手殺人,殺的還是皇帝,多少還是有些怕的。
她的手抖得很厲害,心也跳到了嗓子眼,拿到枕頭緩緩往他的臉上蓋,枕頭剛落下手腕便被人抓住,她吓了一跳,驚慌中手裡的枕頭都掉在了地上。
秦昱睜着眼睛,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右手還抓着她的手腕。
場面一度僵住,四周十分寂靜,如意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略帶顫抖的呼吸聲,她的腦子有片刻空白。
他居然醒了,還把她抓了個現行,要怎麼辦?
僵滞片刻,如意冷靜下來,慢慢換上一副笑顔:“皇上醒了?臣妾看皇上睡得不太舒服……”
“為什麼?”秦昱打斷她,嗓音低沉沙啞。
“皇上說什麼?”如意笑容有些尴尬,仍舊解釋說:“臣妾是想幫皇上墊高一點,這樣能睡得舒服一點。”
“我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麼要殺我?”秦昱不嗔不怒,隻是發問。
恐懼再度席卷而來,如意掙脫他起身退到一旁,沒有回答,驚慌和害怕籠罩着她,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覺得自己死到臨頭了。
秦昱并不喚人,也不起身,右手搭在被褥上,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等待一個答案。
他早就醒了,隻是頭疼腦熱渾身無力,呼吸困難讓他感覺很累,不想睜眼不想動罷了,她的一舉一動他都能感受到,他怎麼也沒想到她要殺他,眼眶不由泛紅。
“是為了秦恒對嗎?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對不對?”
如意聽到秦恒二字,本能搖頭,她是喜歡秦恒不假,但這件事絕對不能牽扯上秦恒。
冷靜下來,如意重新恢複理智,她怕死,因為她不想死,她也不怕死,早在決定冒充許靈攸的那天,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她早就做好準備了。
沉默片刻,她撚衽跪了下來,能求他網開一面最好,如果不能,也盡量不牽連更多的人。
“皇上可還記得那年生辰,許靈攸和許靈姗姐妹進宮為皇上祝壽,在花園裡,皇上曾嘲諷許靈攸,不如她身邊的一個丫鬟漂亮?”
秦昱點點頭,那日許靈攸自稱楚都第一美,嘲諷沈茵沒有她漂亮,他替沈茵出頭确實說過這話,怕她進宮欺負沈茵,後來還跟太後說不肯娶她。
“那皇上可還記得那個丫鬟?”如意再問,思路越來越清晰。
秦昱覺得她說話奇奇怪怪的,不知道她到底要說什麼,不再回應。
如意看他不回答,知道他是不記得了,無奈笑了起來,說道:“臣妾便是那個丫鬟。”
秦昱微微一怔,不由掙紮着撐死半個身子,震驚地望着她:“你不是許靈攸?”
如意搖頭:“就因為皇上那一句話,那日宮宴結束,許靈攸回到家裡對着臣妾一頓毒打,還毀了臣妾的容貌。後來臣妾設計同她換了這張臉,頂替她進了宮。”
“難怪……”秦昱不由咳嗽兩聲,又道:“難怪你的性情和她一點都不像!”
“臣妾要是她那個性子,皇上就不會喜歡了。”
秦昱猛地咳嗽起來,無力地躺了回去,不想說話。
他不關心她到底是不是許靈攸,也不想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他關心的是她喜不喜歡他,原以為她是為了讨他喜歡改了性子,現在才明白不是,她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其實都是騙他的。
“你今天是想報仇?”
如意匍匐在地:“臣妾一時鬼迷心竅,請皇上責罰!”
“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到今天才報仇?”
“臣妾方才做了一個夢,夢到身份洩露,皇上要殺臣妾。”
秦昱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滑落,隻是做了一個夢她就想殺他,她是真沒愛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