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小天的回憶,他一愣已經認出那是自己的手機,下意識去摸衣服,卻發現聲音并不是從自己身上傳出來的。
“抱歉,昨晚你睡着了,手機卻一直響個不停,我隻好把它放外面來。好像是同一個人打來的,不過我想我也不方便接。”男人龇牙指了指窗前的大桌。
小天業已走到桌邊,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不禁皺起了眉頭。
“不接嗎?打了這麼多次,肯定很擔心你。”
——你給我下藥了!?趁我睡着,把大叔藏哪兒去了?還給我!
你天天跟個死人關在房間裡,不知道做些什麼,不覺得變态嗎?
我就是變态,我樂意,你管得着嗎!還給我!把他還給我!
不可能,已經燒了!
你……
嘩啦——
這不是真的!不可以……
昨天沖出家門前的那場大吵忽然在腦海中浮現,小天臉上肌肉不自覺抽搐了一下,狠狠按掉電話,還覺不夠,又關掉了電源:
“不用理她!”他氣咻咻撇頭,又想起了什麼,“我能在這兒多住幾天嗎?”
“我倒是無所謂,不過你不怕我是什麼奇怪的人了?”男人一挑下巴,指了指牆上那些标本。
老實說昨天晚上猛一看見這一整牆,确實有點心裡發毛。連這點心思都被他看穿了啊?“我其實不怎麼喜歡蟲子。”小天摸了摸鼻子,換了種委婉的說法,“不過今天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它們被精心鋪展開來,整齊排列在一起,竟然也很美。真不可思議。”
“知道為什麼嗎?因為生命被凝固的瞬間是最美的。死亡令人沉醉!”
男人整張臉似乎瞬間神采飛揚起來,讓小天蓦然覺得,自己也許該收回前言。這人果然還是給人一種可怕的違和感!
大年初一,深夜十點。
常合高速路上,一輛半新的雪鐵龍漸漸放慢了速度。駕駛座上的男人仰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車身微晃,差點擦到從後面抄上來的一輛小貨車。
小貨車呼嘯而去,男人卻絲毫不覺得後怕,仍漫不經心半眯着眼睛。副駕駛坐上一個有幾分姿色的女人,擡手給了男人一頭撻:
“打起精神好好開車,你想撞死我們倆啊?”
“說什麼呢?大過年的。還不是你,讓你爸媽來城裡過年不就好了,非得這邊吃了年夜飯再趕回那邊。大半夜的開車,能不困嗎?”
“唉,你怎麼打方向盤?在這裡下高速是要去哪兒?”
“尿急,找個地方撒尿。”
“不是前面休息站剛去過嗎?你是不是腎虛啊?”
“放屁,那不是喝了杯咖啡解困嗎?循環得有點快。”
“笨蛋,知道開長途你還喝那麼多咖啡。你該喝濃縮的espresso 。”
“嗨呦呵,你倒挺時髦,還知道espresso ……”
兩人一路鬥嘴下了高速,彎進一處路邊草叢。男人下了車走進蘆葦深處,一腳踩進泥裡罵了句娘。等他終于一身輕松,拉起褲拉鍊,卻隐約聽到草叢深處傳來音樂聲。
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哪來的音樂?他有點害怕,又不免想到,會不會是有人跟他一樣解手,不小心丢了手機。
他懷着貪小的心理,往草叢更深處走去,遠遠看見一輛不錯的車停在草叢間,車窗透出隐隐的光亮:唉嘿,難道有人躲在這裡打野戰!
男人不禁興奮起來,加快腳步往前走去,隻是不曾想還沒走到車近前,腳下便被什麼硬物絆到,一個天旋地轉摔了下去。
我靠,什麼東西……
“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劃破夜空。